王哥赶到时,逐月楼已经打了烊。
他匆匆走进门,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大步踏进后院,口里急急地问:
“谁?谁敢在逐月楼闹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预想中的各种场面,并未出现在眼前。
王哥只见到一中年男子和妇人,和柴火一样,被堆在后院的角落。他们皆一身的狼狈凄惨,仿受到了什么了不得苦楚一般,甚至见到一身麒麟卫打扮的他,竟两眼泛泪,一副可算见了点盼头的模样。
他到了嘴边的安慰话,卡在了嗓子眼。
毕竟比起正在后院,喝茶吃零嘴下棋的众人,前来找事的这对夫妇,瞧着属实过于可怜了些。
乍一看,仿他们两个才是受害者一样。
“你来了。”
姜皎瞧见王哥,放下拢在掌心的茶杯,慢声道:
“就是他们,说是吃了我店里面的东西,死了。”
“死了?!”王哥一惊,连忙四下左右张望一圈,急着问:“谁死了?尸体呢?这得怎么处理...”
不曾想到事情竟如此大,他一个混日子的统领,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一时之间竟连鬓角,都被汗水打湿。
“在那里。”
姜皎抬了抬下颌,视线落向中年男子所在的方向,再次道:
“他妻子说,他死了。”
这莫名的一句,使得王哥的脑袋,停滞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等看到中年男子活蹦乱跳地,试图挤向妇人身后时,才算彻底反应过来。
“碰瓷是吧?好大的狗胆子!”
口里发出嘲讽的冷笑,王哥余光偷瞥过姜皎身侧的楚赢,他大步上前,一拳头招呼上了中年男子的脑袋。
“敢在京城闹事,你是不知道王法怎么写?”
被一拳头打蒙,中年男子眼冒金星,晕乎乎地过了好一会儿。
等到他稍清醒了些,王哥已经喊了其他麒麟卫进院,拖起他和妇人,要一并送去官府。
从胖子口中,听完了整个前因后果,王哥也没能想到,才刚刚生过一次事,姜家竟这么忍耐不住的,再次出了手。
用的还是对于酒楼食肆而言,最为阴毒的手段。
“姜老板,你且放心,这件事我亲自盯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哥从鼻孔喷洒出一声怒哼,之前是他亲自抓的王氏一众,然姜家这么快,就再次前来找茬,是全没将他这个麒麟卫统领,给放在眼里。
打定了主意,定要让姜家吃点好苦头,他大手一挥,故意提起嗓音喝道:
“带走带走!先送到衙门里,跟他们说明白,若是审不明白的话,我就报到上面去!”
“是!”
其他麒麟卫大声应下,抓住中年男子和妇人的衣裳,连拉带扯地拖出了大门。
王哥没急着离开,上前迈了一步,双手不停搓动着,似有什么想说。
只是碍于楚赢的缘故,他扭扭捏捏地不敢讲出口。
看出王哥的意图,姜皎干脆道:
“我给你一起去。”
“本不该麻烦你的,不过...”王哥低眉顺眼的,连连瞥过楚赢,小声解释道:“毕竟是当事人,而且等抓了姜家人过去,也要当面对质的,如果才好给他们定责,所以最好还是过去一趟。”
他生怕楚赢怪罪,嗓音越说越低,脑袋也逐渐下垂,几乎要埋进胸口。
对于王哥讲了些什么,姜皎没仔细听,只想着若去官府,那定不能让楚赢露面。
“你留在店,帮我照顾小弃。”
她紧了紧斗篷,目光和楚赢相接,又道:
“小弃和逐月楼,就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
话虽如此,楚赢哪里能不明白姜皎的意思。
说什么要照顾姜弃,不过是她找出的,想要让他留下的由头罢了。
即使要独自面对姜家和官府,不定有多少的麻烦,在后面等着,姜皎也不愿意,让楚赢遇到风险。
“姜皎,你...”
眉心起了褶痕,薄唇的弧度却敛了起来,楚赢正欲开口,然一句未完,被姜皎干脆打断。
“我没事的,你放心就好。”
“是!楚公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但凡有我一口气在,定会保姜老板平平安安,她若是掉一根头发,你把我的脑袋拿去,我都不会多吭一句!”
王哥在一旁,拍着胸脯做担保。
奈何不管是姜皎或楚赢,皆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胖子瞧了一圈,压住脸上的笑,提高嗓音清了两下嗓子,道:
“莫忘了还有我,我跟小老板走一趟,再喊上林叔,若是有什么事,让林叔回来通知你们就是了。”
“就这么定了。”
姜皎点点头,赞同了胖子的意见。
中年男子和妇人已被先行送去了衙门,不好继续耽误时间,姜皎率先离了后院,临离开之前,她脚步莫名一顿。
感受到身后灼烫的视线,她迟疑了下,到底没有回头。
不过是去衙门一趟,算不得什么大事。
姜皎也不知,此时心里面,泛起那阵微妙的怪异感,究竟为何缘故。
楚赢俊美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使她眼睫一抖,连迈出去的步伐,都乱了节奏。
王哥注意到这点,忙问:
“姜老板,怎么了?”
“无事。”
姜皎摇了摇头,和胖子王哥一起,赶往了距花街最近的衙门。
中年男子和妇人跪在公堂上,被吓得面无人色,从头发丝到脚趾俱在发抖,脑袋更是垂地越来越低,宛如两只被吓住的鹌鹑。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周围衙役冰冷的目光一瞪,妇人更是险些没再次昏过去。
王哥就在这时,同姜皎胖子一起,来到了衙门。
“韩知府。”
和姜皎交换一个眼神,王哥率先上前,向高坐在书有清正廉明匾额下的知府微一鞠身,算是见过了礼。
抡起品级来,王哥这一只麒麟卫队的小统领,比不得京城知府。
奈何麒麟卫身份特殊,即使是知府,也要客气三分。
韩知府微微颔首,面上神情不显,唯独眸色更冷三分,显然对于王哥颇有些不满。
一个麒麟卫的统领,几次三番的跑到他的地盘,僭越了身份,张牙舞爪的显威风,让韩知府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看向中年男子和妇人,寒声斥问道:
“堂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