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为师，还要同她认错道歉，显然是钱多多从未经历过的事，因而他整个人，都在瞬间僵硬了起来。
在认识姜皎前，他甚至不觉得女子，能进大酒楼的厨房，做出真正好吃的菜肴。
结果她展露出的厨艺，几乎将钱多多的认知，都踩在了地面上，还狠狠碾上了几脚。
对他这番自白，姜皎似并不怎么感兴趣，在长条板凳上落座，她轻轻应付一句：
“嗯。”
钱多多一愣，虽没想到姜皎会如此反应，但比起说风凉话，亦或者同情他几句而言，这种全不在意般的冷淡，让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等再次开口，他的衣摆忽被拽了两下。
钱多多下意识低头，看到了姜弃白嫩嫩的小脸，将一捧脆辣椒举起，他奶声奶气地说：
“给你吃这个。姐姐做的脆辣椒，只剩下这么多了。”
“脆辣椒？”
又是没听过的吃食，钱多多双手捧过辣椒，然后捡起一块，送进了口中。
咔嚓！
脆响突然炸开。
惹得忙碌中的点心师傅们，都听到了动静，不由回头看了钱多多一眼，对他手里捧着的脆辣椒，更是生出几分的好奇。
但钱多多丝毫没有想要分享的意思，再次吃了一块脆辣椒，任由酥麻感在口中迸发，开始仔细琢磨起了做法。
“是炸过的辣椒，但怎会是这个味道？”
若仅是炸辣椒，怕不是没哪个厨子，不曾做出过。
可出自姜皎手底下的，竟成了另一种翻天覆地的味道。
钱多多聚精会神的想了好一会儿，脑袋里闪过无数种配料和做法，很快又被一一否定。
姜皎被他嘀嘀咕咕的动静，闹得有些烦，干脆道：
“若是第一个学会三种月饼，我可以教给你。”
“当真？”
钱多多眼睛一亮，想要再追问时，姜皎却越过他，和其他点心师傅道：
“你们也一样，谁最先学会做月饼，我会再额外教他做一样菜。”
她这承诺，顿时再次掀起了无数激励。
能将月饼做成这个神仙般的味道，其他的菜色点心，又怎么可能会差？
矮小师傅心念一动，抽空问了句：
“小师傅，真什么菜都行？”
“说到做到。”姜皎点头应下，长睫低低垂着，看起来有些困倦似的，“尽快吧。”
她懒得废话。
除了偶尔提点两句外，再没多说过一句。
天色越发暗沉，苏娇娇走进后院，先是扫了眼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而后悄然走到姜皎身侧，轻声道：
“小老板，我回去了。”
姜皎应下一声，留意着正在炒制绿豆馅的暴脾气，在即将过后时，及时提了一句。
那边没了需注意的状况，她看向苏娇娇，道：
“厨房里有豆沙包，你自己去拿。”
“哎。”
苏娇娇点着头，却仍没有离开，在黑狗疑惑地甩起尾巴时，她才微红着脸，小声道：
“小老板，过几日能否再给我做些脆辣椒？厨房里的那些，全被我吞进了肚子，但总觉得吃不够似的。”
姜皎一愣，想着她之前做好，留在后厨里的脆辣椒，有足足半盆那么多。
才一下午的功夫，竟全被苏娇娇吃完了？
“你肠胃可还好？”
姜皎微皱了眉，担心苏娇娇身体不适，于是道：
“可以是可以，脆辣椒不难做，但你早晚得用些粥，不然怕是要身体不适了。”
“不会的，我健壮着呢。”
苏娇娇勾唇一笑，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跟姜弃打过招呼后，慢走着离了逐月楼。
段方平就蹲在不远处，和一个小孩子，不知说着些什么。
那孩子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似被他惊住，段方平手足无措地哄了一会儿，最后拿过小孩子手里坏掉的风车，如变魔术一般，轻而易举地修成了原样。
苏娇娇遥遥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娇娇，你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响，段方平连忙转过头，他一见到苏娇娇，想来憨厚的面容间，立刻荡开了一抹欢喜。
“小老板哪里忙吗？要不要我过去帮一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
都已成了婚，但他面对着苏娇娇时，仍会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最后干脆背到了身后，只冲着她傻笑。
“呆子。”
苏娇娇弯了眉眼，大步赶到段方平的身侧，挽了他健壮的手臂，然后微微侧过头，将额角贴上了他的肩膀。
心口荡起阵阵涟漪，她眯起眼，嗓音越发轻柔。
“晚上，喝粥吧。”
“哎！”
段方平连忙点头，应着苏娇娇的话，已经在心里想起了等下要熬的粥。
她昂头瞥了他一眼，再次笑着说：
“配着小菜...我想要辣一点的。”
“好。”
“若是能有点米糖，在明个早上吃的话，也不错呢。”
“记得了。”
这一应一答，超不过三个字，苏娇娇压住颤动的唇角，故意问：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你难道不会讲别的了吗？”
“我...我会的...”
段方平身躯一僵，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沉默了半晌后，最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锦盒，送到了苏娇娇的面前。
“这个，给你的。”
苏娇娇一愣，打开锦盒一看，见一镶了珍珠的银簪子，正在月色之下，泛着莹莹的光辉。
突然见了这一份礼，她睁大眼睛，在珍珠上摸了摸，问
“呆子，你...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么贵的簪子？”
“之前做的一份工，今个下午结了账，因耽搁的时日长些，所以多给了点。”
段方平手忙脚乱地拿出钱袋子，自己一分不留，全部塞给了苏娇娇，然后又道：
“银子在这，簪子没有很贵，我觉得你戴了会好看，所以...”
他生怕苏娇娇不高兴，因此声音逐渐低下，可话音未落，先被咬了一口手腕。
莫名吃痛，段方平却咧着嘴，傻笑出了声。
苏娇娇戴上簪子，松开他的手臂，在路上转了一圈，笑着问：
“呆子，我好看吗？”
“好看。”
段方平愣愣地注视着她，半晌又道了句：
“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