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如同招呼小动物一般的方式，黑衣姑娘还从未见识过。
但奇怪的是，她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脑子还没转过弯，已经到了姜皎身边。
姜皎起身，搭住黑衣姑娘的肩，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然后执起梳子，贴着她发根处，慢慢下落。
遇见难以梳开的打结，她也不急不躁，用手指小心顺平，之后再继续梳理下去。
黑衣姑娘废了好久的功夫，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姜皎这般作为，竟是在给她梳头发。
还从未和谁有过这样的亲近，她全身僵硬，一时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的好。
甚至在幼时的记忆当中，娘亲残存下的影子，也不曾如此怜爱的，为她仔细又精心的梳理头发。
黑衣姑娘眼眶发热，手指紧张的蜷缩，几次想要叫停，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讲不出来。
这种时候，她太想多留一会儿了。
甚至觉得永远持续下去，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瞬间里，也没有任何所谓。
“你..你不必这么对我的。”
黑衣姑娘眼睫颤抖，嗓音也跟着克制不住地发抖。
尽力想要找一个由头，她意识一片糊涂，连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都没有真正察觉的到。
只喃喃着，再次开口说：
“无需如此，我也会留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
“我知道。”
姜皎点点头，放下梳子，转而在黑衣姑娘的手背，轻轻拍了下。
“你也一样，即使不说这种话，我也一样会这么对你。”
黑衣姑娘没再开口。
她们并肩躺在一张床榻之上。
半梦半醒间，姜皎感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掌背，再也没有挪开。
一夜好眠。
姜皎在晨雾中睁开双眼，紧接着下一刻，一旁的黑衣姑娘，也带着满眼的警醒，紧随着清醒过来。
当看到姜皎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愣，眼底的戒备消散一空，耳尖更是泛起一抹红。
“你..你醒了。”
许是昨天忙了太久，姜皎仍有些不大清醒，眼神里的迷蒙不散，半天才缓缓说了句：
“嗯。”
“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若是需要烧火的话，我可以先去厨房。”
黑衣姑娘有些担心她，毕竟这个模样的姜皎，属实有些不大机灵的样子，于是再次补充了句：
“这点小事情，我还是会的。”
“不用，该起床了。”
姜皎坐起身，恰好有婢女蹑手蹑脚的进门，送来了热水。
还不等她梳洗好。
门外先有一阵吵嚷声响起。
“就是这里？那个被赶出姜家的庶女，睡在这间房里吗？”
天才微微亮。
但在门外闹腾的人，似半点也不在意，会吵到谁一般。
黑衣姑娘皱起眉，眉间浮起一抹煞气，正想要离门，姜皎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少年。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和子车靖有一份相似，一身月白衣裳，却全没他温润公子般的气度，整个人显得刻薄又浮躁。
这样一看，倒是和子车夫人，更加相似几分。
“就是你？你是姜皎？”
看到姜皎。
他眉毛一挑，向前迈了一步，以一种堪称咬牙切齿的语气，恨声道：
“你挑唆了爹，让我和娘亲被罚，甚至连门都出不得，是吧？”
“你是哪个？”
“我？我是子车奕辰。”
扬起下颌，子车奕辰满面傲然地道：
“也是这里的二少爷。”
在他满面得意的，等着姜皎被吓到花容失色，紧跟着对他伏低做小时，惶恐着道歉时。
她面无表情地道：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未免俗气了些，同子车靖间的距离，怕不是至少隔了十本书。”
黑衣姑娘原本还因子车奕辰，对姜皎的傲态，而眉眼含怒。
然听见这以及嘲弄，却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子车奕辰一愣，紧跟着几乎跳脚，怒道：
“你..你竟敢说我爹没读过书？！”
姜皎点点头，没有解释或解释，仅仅只是挽起袖口，不急不缓地道了句：
“看来子车靖没错，比起账本，诗书也不该错下。”
富贵窝里娇惯出来的少爷，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
子车奕辰深吸口气，以为姜皎是要打架，于是也跟着撸起袖口，气势汹汹的想要上前同她争斗。
黑衣姑娘没有言语，悄无声息地挡在姜皎身前，但凡他有任何闹腾，都能先一步，给予这个小少爷，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尝尝。
可还不等黑衣姑娘动手。
老管家快步赶进院，一见到子车奕辰，顿时长出了口气，连声道：
“祖宗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爷特地吩咐，不让你出门的！”
“我又没去大哥那里，只是到这儿，看看这个神乎其神的姜姑娘，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难道这也不行吗？”
子车奕辰年岁尚小，不服管教，直接反驳了老管家一句。又向姜皎投去一道挑衅般的目光，道：
“你来，我们单挑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皎扬起眉，倒是没想到，子车奕辰想的会是这一出。
“你们子车府里的大夫，应没走干净吧？”
她垂下眼，借着刮来的晨风，打了个懒散的哈欠。
老管家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应道：
“还没。”
“那就麻烦你叫一个来，给你们家小少爷看看脑子，光有一副好身体，可不当用。”
姜皎说到这，若子车奕辰还未反应过来，脑袋可是真的不灵光了。
口里吐出一声怒吼，他指着姜皎，怒吼一声：
“你竟然说我蠢？！”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姜皎还要不少事要忙，子车靖有了恢复之心，可身体亏欠太多，想要尽快补上，一日三餐都得精细些。
急着想要去厨房，但子车奕辰却不依不饶。
小小庶女，不过有了些下厨的本事，凭什么对他如此不客气？
“你不准走！”
对于子车奕辰气急败坏的喊叫，姜皎直接充耳不闻，直接越过了他，离开了院落。
“你...”
心里恼怒更甚，子车奕辰大步追去，更是伸出手，想要去强留下姜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