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酒?
这是什么东西?
掌柜从来没听说过蛋酒,握着泛起暖意的碗,很是迟疑地道:
“这里面的鸡蛋还是生的吧?虽用酒烫了一下,怕是也没有熟。而且这酒太烈,以少东家的身子骨…”
他实在担忧,拿着碗迟迟不敢给子车靖。
姜盛茹向着碗里看过一眼,见了散发暖香的蛋酒,顿时露出一副嫌恶的神情,更是捂住鼻子,夸张地后退了两步,连声道:
“这是什么东西?脏兮兮的。你不会要让靖哥哥喝这个吧?他才不会喝的!”
姜皎没理她,余光扫过面色更差的子车靖,又向掌柜的微一颔首,之后就再不打算多管闲事,只道:
“那你等一下,准备给他收尸吧。”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掌柜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连忙看向子车靖,也被他急促的喘息惊的浑身一颤,差点没摔了手里的蛋酒。
“少…少东家?”
没有得到回应。
子车靖半垂着眼,手掌压在胸口,眉头紧皱在一起,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只是喝了一口莲子羹,他却如同吞了什么毒药一般。
掌柜心乱如麻,这要是少东家在酒楼出了什么状况,怕不是他这一身的肥肉,都要被?出去点天灯。
“靖哥哥,你怎么了?”
姜盛茹才意识到子车靖的不对劲,吓得花容失色,然她做出的应对,却是将莲子羹再次送了上去,口里还道着:
“快喝一口,压一压…”
掌柜原本就提在嗓子眼的心,因她靠近的动作,更是哆嗦了两下,他连忙将莲子羹挡开,不敢再让姜盛茹接近上前。
子车靖就是因吃了这东西,才状况不佳,这要是再吃上一口,还不得直接没了整条命去?
没了其他办法,大夫此时也并非赶到,不愿意姜盛茹再次端着她的要命羹靠近,掌柜的心一横,直接将蛋酒送到了子车靖的嘴边。
“少东家,你看看…喝一口?”
子车靖下意识想要拒绝,一口莲子羹都让他痛苦不堪,还哪里能受得了这什么蛋酒。
“不...”
但他才勉强吐就一个字,谁料竟被掌柜误会了意思,直接将碗边怼上前,然后一抬手将蛋酒灌了进去。
带走暖意的醉香入口,子车靖下意识皱起眉,熟悉的恶心感才刚刚泛起,就被一阵温热的暖流抚平。
他蓦然瞪大了眼。
当真奇怪,打从三年前开始,他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每次到了用膳的时辰,都如同将要经受什么酷刑一般,常常要费尽力气,才能勉强吃下一口,用来维系残躯。
可蛋酒一入口,柔滑温热的醉香竟好似化作一条鲜活的游鱼,不等子车靖咽下,已悄悄钻进喉咙,将那些他习以为常的苦痛,轻飘飘的挥散。
紧随而来的,竟是子车靖许久未曾感到过的饥饿。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的蛋酒,喉结微一滚动,心里忽生出了想要一口,将剩下的蛋酒全部喝光的冲动。
“少东家,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啊?要不要我去催一催大夫..”
掌柜急的满头大汗,但一句关切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碗已先一步被夺了去。他被吓了一跳,待看到传闻当中不喜半点人间烟火气的子车靖,此时单手端碗,脖颈高昂,好像极为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蛋酒喝光似的。
这副场面,当真超乎了掌柜的预料。
但也不仅是他,还捧着炖盅的姜盛茹,也是傻了眼。
子车靖对她的莲子羹,反应可谓是相当淡淡,即使她用了名贵上好的原料,再拼力推荐,他不过勉强用了一口罢了。
换成了姜皎所做的蛋酒,分明只用了简陋的几个步骤,甚至做起来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到,却得了子车靖无比明显的喜爱。
“这怎么可能?”
姜盛茹哪里愿意承认,自己的莲子羹输给了那碗平平无奇的蛋酒,干脆一把抄起了放在桌上的烈酒,直接送到嘴边喝下一大口
灼烫入喉,刺的她当即呕了出来,嘴里还骂道:
“呸!难喝死了!”
掌柜瞥了姜盛茹一眼,心里还在担心着子车靖,耳畔却不停响起她吵吵嚷嚷的声响,心里面厌烦的紧,沉声道:
“姜小姐,这酒是从塞外传来的,烈的很,本就不适合酒量弱的人饮用。”
姜盛茹并不理会他,见子车靖喝完了蛋酒,放下了一只空空如也,不见一滴痕迹的空碗,她再次上前,撅着嘴巴道:
“靖哥哥,这蛋酒有什么好喝的?我刚才可是看到,姜皎是用生鸡蛋做的,也不说煮熟,你可莫要吃坏了肚子,还是让我给你做...”
她一如既往的想要同子车靖撒娇卖乖,更在心里面转悠起了菜谱,想等下再露一手,好压一压姜皎的威风。
方才做的莲子羹,没能展露姜盛茹的水平,也正是因此才会让姜皎有了可乘之机,等她再重新去做一道菜,定能让子车靖,对她刮目相看。
姜盛茹计划的颇好,然子车靖却并未如她所想一般,予她纵容和偏爱,反而直接无视了耳畔的杂音。
向着姜皎郑重一拱手,子车靖正了神色,问:
“敢问姑娘,这蛋酒可有什么说法?”
“倒也没什么。”
看他已缓和过来,再不是刚才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姜皎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恢复了半梦半醒的困倦样儿,眼也不抬地道:
“蛋酒有暖身出汗的功用,这么热的天头,你却出了不少虚汗,脾胃定然不调,服蛋酒也算是正好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子车靖却是满心的复杂。
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他缓缓弯下腰,竟向着姜皎拜了下去。
“少东家!”
掌柜被惊在了原地。
姜盛茹更是瞪大了双眼,见自己的心仪之人,对姜皎伏低做小,她身躯一颤,露出一副随时都要昏阙过去的神情。
也不单单是他们,连刚刚带着大夫跨进店门的小二,全然没想会见到少东家,和姜皎低三下四。他先是一愣,想到自己方才对阿羞的轻慢,顿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姜皎倒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正眼去瞧子车靖,慢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