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弃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原本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瞬间滚满了脏泥,连白嫩的面颊也都被尖石子,擦出了一道红痕。
他眼圈泛红,即使身上疼的厉害,也还在用双臂撑着地面,固执地想要向外爬。
“你这小娃娃,还挺倔的。”
老李冷哼一声,对于姜弃的固执显然很是不满。
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是挣扎,除了拖延点时间之外,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还不如乖一点。
能少吃点苦头不说,也不会坏了卖相,让他少赚银子。
“你老实点,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但要是再敢吵吵嚷嚷的话,我连你那姐姐,都一并拐了卖进青楼里面去!”
老李一脚踩上姜弃的背,又挥起拳头,打算先给他点苦头尝一尝,以免他不懂话,还继续闹腾。
就在他准备一拳打在姜弃后脑时。
似有一阵冷风吹过。
老李甚至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脊背砸上墙壁,落下“砰”的一声巨响。
他只觉五脏六腑仿齐齐翻了个跟头,震出一阵哀嚎,又在随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
老李面色发白,口里一阵腥甜翻涌而上,最后竟直接张大了嘴,呕出一口血来。
姜弃抬起头,眼睛骤然一亮。
“楚大哥!”
“没事吧?”
楚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姜弃身边,常挂在唇角的笑意尽敛,他望向老李的眼眸当中,浮动着冷冽的寒芒。
先弯身搀扶起姜弃,楚赢又在他手臂脊背等处,轻轻拍过一下。
他脸色虽不大好,但幸在都是些皮外伤,没累及骨头。
如此一来,也省得让姜皎挂心。
楚赢面色稍霁,问:
“怎么回事?”
“多谢楚大哥。”
姜弃吸了口气,虽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先礼貌的给楚赢道了谢,之后才揉着手肘,小声说:
“她是阿羞姐姐的叔公,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带我离开。”
“不是想要带你离开,是拐带。”
楚赢眸底冷意更甚。
而老李此时见状不对,双手捂着胸口,毫不迟疑地跑了路。
看了眼他佝偻踉跄的背影,视线又扫过姜弃,楚赢本欲追去的脚步一顿。
姜弃一个人在这,身上又带着伤,他并不放心,还是得先回面摊安置了他才行。
“走了,我送你回去。”
姜弃乖巧点头,但才走出去一步,他忽又站定在了原地,低垂下脑袋,用力搓起了衣服上沾染的黑泥。
“姐姐会担心的。”
注意到了楚赢的视线,姜弃先解释了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道:
“楚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我受伤了的事情啊?”
姜皎平日已经很忙了,每日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姜弃实在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再跟着担上一份心。
“你不想让她担心很好,不过...”
楚赢嗓音一顿,示意过姜弃面颊上的红痕,道:
“小姜姑娘会看到,而且你不说的话,反而会更让她惦记。”
姜弃下意识捂住脸。
手指碰上伤口,他才察觉到细微的痛楚,但男子汉哪里能因为这点小伤紧张,于是他立刻挺起胸膛,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分明眼圈还红着。
衣裳间的黑泥也没能彻底拍打干净。
姜弃深吸了口气,快步赶往了面摊的方向,楚赢落后一步,看了眼老李消失的方向,才随了过去。
距面摊尚有几步远时,姜皎就发觉到了姜弃的身影,只她刚开始还并未在意,但等到走的近了,留神到他满身的狼狈,她当即皱起了眉。
“小弃,怎么回事?”
“姐。”
姜弃如做错了什么事般,低垂着脑袋走到姜皎身边,轻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当听到老李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出现在花街时,姜皎已然意识到了不对。
等到姜弃把一切告知后,她更是当即沉了脸。
姜皎强压下怒火,向着楚赢郑重一行礼,沉声道:
“多谢你救了小弃。”
好不容易才还上楚赢的人情,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的功夫,竟又一次欠了他。
但要不是他的话。
姜皎现在可就见不到姜弃了。
“无需如此客气,寿宴一事,我还没向你道谢。”楚赢摇了摇头,俊美的面容间浮起一抹凝色,他道:“不过那个老李,行事老练,显然并非头一次做这等勾当了。”
“阿羞早上跟他走了。”
姜皎神情一肃,强烈的不安感在瞬间涌上心头。
这老李是个坑蒙拐骗的老手,自不可能是阿羞的叔公,想来也是设了个局,以亲戚的名义来哄骗她。
只在这过程中,他看中了姜弃,瞧着他可爱又机灵,于是打算一并拐带了他,拿出去卖个好价钱,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反正姜皎和姜弃,也没有爹娘亲眷照拂,老李即使拐走了他,想来姜皎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没有能翻天的本事。
他计策定的好,却没想到姜弃不同于寻常孩子,虽有着一副好心肠,却事事都遵着姜皎,不肯和他离来。
老李本想将他强行带离,却又途中碰上了楚赢。
姜皎压了压额角,不管是因老李想要拐带姜弃,还是他借着亲人的名义,骗走了阿羞,都绝不能轻饶了他!
“我去一趟官府,今个暂且不开门了。”
她向还等在外的客人知会一声,又看向姜弃,郑重道:
“小弃,你留在家里面,不准出门。”
匆忙之间,姜皎只向着楚赢点了点头,之后就要立刻疾行离去。
但擦肩而过的瞬间。
楚赢忽然握了姜皎的腕。
“你想报官,让他们的人找阿羞?”
姜皎一怔,竟忘了去挣脱开,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
“那边动作太慢,等到有消息,怕是有些来不及。”
楚赢粗粝的指腹,紧贴着姜皎的腕心,那触感温热柔软至极,还能感受到她脉搏细微的跳动。
他心口一燥。
再次开口之时,嗓音也比往常多了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起伏。
“我方才见了那个人的长相,可以帮你找到他,你千万莫要自己行动,我一有消息就会过来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