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的室内,衣衫和被褥凌乱地堆积,纤细的烛火摇曳出一双人影。
南柯半阖眼睫,咬着唇,身上全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发丝缭乱在脸颊上。
散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喘着气抬头,长长的一道银线牵扯,顺着下颌落在下方胸膛起伏的肌理,微微紫芒明灭的环状神纹上。
宛如流动着细碎的星砂,在晦暗的光照下越发幽冷美丽。
那是极力忍耐的证明。
阈值在波动,限度逐渐逼仄。
首次体会到的,潮涌在体内与疼痛相去甚远的煎熬,一次次向着他危悬一线的理智冲撞。
“南柯。”散兵低哑喊她的名字。
是渴望进入正题的信号。
身体已经完全柔软,反抗的力气也好,拒绝的意识也好,全都不复存在。
但除此之外,散兵没有别的动作。
南柯凌乱地呼吸,半晌,垂眸看进他幽暗的眼底,抬手捧住他的脸,向上拉。
散兵顺从她的力道,将手肘撑在她肩侧,低头,烫到快要融化的唇瓣覆合在一起。
与此同时。
如同柔软的栀子花绽开花瓣。
南柯的喉咙溢出一声啜泣,指尖不自觉用力,眼角彻底被泪意浸湿。
盈余太多欲望的人偶。
也在这一瞬间,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
骤雨初歇。
难得凉爽的天气,屋后的推门敞开着,能听到远处波涛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丝丝咸涩的海风穿堂而入,南柯趴在桌上,握着一只毛笔,写辞退信。
是给久岐忍的。
那家小餐馆,他们不打算继续开下去了。
散兵想离开稻妻。
南柯也觉得,既然已经等到荧,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停留在这里。
趁着还有时间,到处走走看看。
散兵晾完被单走进来,看见她挽着耳边被风吹得摇摆的碎发,反手合上推门。
“天晴得快的话,下午应该能干。”
穿堂的微风停止,带着水意的手臂从后面拥抱住南柯,贴着耳根传来低声的嗓音。
南柯手里的笔杆一抖,流畅的一撇歪了形状:“……嗯。”
散兵敛眸看眼前被他紧贴着,那只薄薄的耳垂。
越来越红润,几乎要滴血。
散兵唇齿轻启,仰头咬上去。
南柯脊椎一麻,彻底写不下去了。
南柯及时把毛笔搁到一旁,吸了口气仰起头:“待会儿不是……要出门吗?”
“我可以一个人去。”背后的热情愈演愈烈。
像是被把玩似的,脖颈残留的红痕被摩挲轻抚,触感一路流连到肩头手臂,南柯低头看见散兵的手,修长柔韧的手指,正细致而熟稔地撩拨着她。
但是昨天晚上已经闹得很过头了。
到现在小腹还发酸。
虽然,正在软化的身体不仅完全没有拒绝的迹象,还隐隐升起想要配合的冲动。
食髓知味就是这种感觉吧。
像是喝惯了白水,突然尝到蜂蜜的清甜。
南柯定了定神,压下那股冲动,捏住散兵作乱的手:“我也要去。”
“……哪方面?”散兵问。
南柯一呆,脸顷刻红了个透。
雷电影真的只是给他装了个器官而已吗?
今天的散兵,简直是色欲的化身。
散兵轻笑一声,松开南柯的耳朵,亲她侧脸:“等一会儿。”
冷静下来之后,散兵抱起她从后门出去,避开人群的视线径直升空,一路向影向山飞去。
毕竟,经过昨晚,有些问题只有雷电影才能解答。
神明驾临,高耸的影向山上,曲折的山路每隔三五步,就有一名幕府士兵驻守。
大汗淋漓爬山的不再是信徒和香客,而是牛马的幕府官员,散兵瞧着那些人挑了挑眉,降落在鸣神大社的七天神像边。
辉光溢散,南柯脚下的伤口、脖颈的吻痕一扫而光。
八重神子闲散倚坐在旁边挂着金铃的走廊,看见他们,发出一声笑:“我就说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是来一发解决不了的,影还不肯信。”
侍奉在旁的巫女眼观鼻鼻观心,深深低下头去。
散兵剜八重神子一眼,牵住南柯的手:“巴尔泽布在哪?”
“影暂时没空,追寻永恒的意志发生改变,被将军察觉了,她正在和旅行者处理。”八重神子示意巫女搬来两只坐垫,“请坐吧,有什么事,跟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大人倾吐,可比和影那根木头掰扯高效多了。”
南柯和散兵对视一眼,在八重神子对面落座。
“你不止一次说雷电影是木头了。”南柯看向八重神子。
“是啊,”八重神子心情甚好地点头,“神明皆有其化身,影的原型,就是一株有灵识的雷击木。顺便一提,你身边这位,也一样哦。”
南柯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散兵真的是木头做的。
虽然早就猜到,但头一回被人肯定,还是觉得惊奇。
“遍观天下,不过个万把年,应该很难出现第三根了吧,”八重神子眼波扫过散兵冷淡的脸,“所以,你们的性生活有哪里不和谐?”
散兵表情微妙一顿:“……没有。”
南柯深呼吸:“其实我们过来是想问,关于国崩和我……”
八重神子笑眯眯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南柯提了提气,继续说:“……我们……”
“嗯嗯。”
“……可能会有……”
“有什么?”
“……孩子吗?”
“嗯???”八重神子嘴角一抽。
八重神子眯眼扫视南柯的小腹:“你们昨天才第一次,就直接?”
南柯和散兵双双闪躲视线。
之前不需要顾虑这些,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八重神子沉默半晌,手在身旁一捞,捞了个空。
“给我做碗油豆腐来。”八重神子冷静地吩咐身后的巫女。
巫女小姐离去的步伐宛如末日奔逃。
细碎的雷樱飘落,空气诡异得很安静。
“魔神的寿限接近永恒,没有繁衍的必要,妖怪里,倒是有和异族结合的案例,”八重神子揉了揉额角,说,“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南柯,你究竟是什么物种?”
平生头一次被质疑物种。
回答涌到嘴边,南柯刚要出声,又抿住了。
严格来说,她早就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人类。”身旁却传来没有一丝迟疑的声音。
南柯朝散兵看去。
他面色平静,仿佛述说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就当做是这样吧。”八重神子目光在他们俩之间逡巡,仍然抱着怀疑,但还是勉强认同了,“如果南柯是人类,而将人偶之身视作神体,是有可能的。人类是最适合孕育的种族,古往今来,有不少族群为了延续,选择和人类结合。不过,如果双方力量差距过于悬殊,一般而言,母体是会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