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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人死已矣(1 / 1)


“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脊背,南柯睁大眼睛。

“活剜施咒者心头血肉,是施梦魇咒最重要的一步,若是我们一步不慎陷入梦中,施咒者也会和我们一样,被永世困入梦魇不得超脱。”浅濑响解释,“南柯,你们与越石村人接触较多,对此可有头绪?”

“蒙汗药应该是绑架阿望的那批人下的,至于梦魇咒,应该……”南柯眉心蹙紧,“可我们明明已经将祟神的解药交给她了,药效也没问题才对……”

难道中间出了什么意外?

南柯不禁想起妇人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为了清籁岛的安宁,封印雷暴的事,就继续拜托给各位了”。

绑架阿望的清籁民仅仅想要威胁他们,借他们的手增大对幕府一战的胜算。

妇人却要他们死。

最后那句话绝对是谎话,不仅是谎话,现在想来甚至充满了讽刺与怨恨。

雷暴不除,最终受害的……

原来如此。

南柯明白了。

妇人不止是想要他们死。

还想让整个清籁岛一同陪葬。

“既然如此,我即刻带着这封信与证物去见百目鬼,”浅濑响观伺着南柯的神色,道,“至于下咒之人,就交由你们处理,如何?”

南柯点头。

浅濑响便拾起弓,起身出门。

“响小姐!”南柯忽地出声,叫住她。

七日香不管了吗?

南柯想问,见浅濑响回头时冷然的神情,又咽了下去,郑重道,“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浅濑响微微点头,抽身而去。

门外的阳光灿烂不改,南柯却浑身冰凉,手指握紧,才发现手心里滑溜溜的,全是冷汗。

“国崩。”南柯侧头看向散兵,声音艰涩。

“这就是为什么,我厌憎所有人类,”散兵波澜不惊,“现在知道你所谓的宽容大度,有多可笑了?”

“你不是对我说过,要先想清楚,做错事的人究竟是谁吗?”南柯摇头,坚定道,“这件事里,有错的绝不是我们。”

“死不悔改。”散兵轻嗤。

“我担心那个祟神病的孩子,必须出去一趟,”南柯问他,“你的伤……”

“习惯了,”散兵撑桌起身,投来情绪淡薄的一眼,“别忘了你的命有多脆,我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出去乱跑。”

梦魇咒太过阴毒,他们在梦里遭受了折磨,下咒的妇人亲手剖了自己的心头肉,一定也奄奄一息,走不出多远。

元素视野追查不到普通人的痕迹,南柯走在浅濑神社下的沙滩四处张望,忽然从脚边涌动的海浪里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妖气,祟神,二者皆有,但都很微弱。

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在妇人孩子的身上。

但怎么也不该在海里。

南柯咬破指尖,浸去海水中,鲜红血迹在海水中被冲散又凝聚,像是一尾灵活的游鱼,目的性极强地朝着远处的海面晃荡而去。

散兵背后神环浮现,向南柯的血迹追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就提着什么回来了。

是一具尸体。

浑身苍白,毫无生气。

散兵把妇人的尸体丢在海滩上:“是被淹死的。”

南柯走过去,把人翻过来。

遗容憔悴惨白,嘴角高高扬起,是安详幸福的表情。

而南柯的那滴血盘踞在妇人紧攥的手指间,一颗小小的血斛花苞从其中探出头来。

掰开僵硬的手指,掌心赫然是一小撮黑色的毛发。

妇人大抵是自己选择了断的,临死前还带着孩子的信物。

倘若她知道自己咒杀不成,还在死后被想要咒杀的对象打捞了上来,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南柯难以想象,只觉得她可恨,可怜,而且可悲。

人死已矣。

南柯把血斛摘下揉碎:“国崩,我们回去吧。”

“不是要去看那个祟神病的小子?”散兵把尸体随手一抛,丢回海里。

南柯摇头:“已经不用了。”

面对妖化成怪异的孩子依然同食同寝,拼命为他寻求一线生机的母亲,却带着穷途末路般的怨恨毅然步入死亡。

那孩子一定是遭遇不测了。

而他们已经没有余力管其他人的事了。

无人守护的七日香早已熄灭,寝子孤零零地蹲在神社鸟居下盯着蝴蝶,看见他们,竖起尾巴颠颠地跑上来,蹭南柯的脚踝。

“寝子。”南柯把它抱起来。

小小猫妖的金绿色瞳孔明亮通透,看着她,满是困惑。

“我们回去等响小姐吧。”南柯摸摸它的小脑袋,叹气。

当夜,浅濑响没有回来。

南柯枯坐在空荡荡的床铺,搁在一边的灯火静静燃烧,越来越黯淡,她第三次伸出手去挑动灯花,室内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却依旧空旷无声。

寝子窝在南柯的枕边,蜷缩着身体睡熟了,隔着一道屏风,另一侧的散兵也没有动静。

阿望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被为难?

浅濑响和百目鬼谈妥了吗?为什么还没回来?

南柯不认为百目鬼会姑息手下绑架阿望。

但是,百目鬼是百目鬼,清籁民是清籁民,他顶多答应做他们与清籁民的中间人,帮忙调解,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烛火又跳动一下,爆出一声极细微的声响,南柯抱住膝盖,脸埋进手臂中间,用力摇头。

不能想。

就算有一万种最坏的可能,也不能想了。

因为她的不详预感总是会应验。

“睡不着吗?”屏风另一侧忽然传出散兵的声音。

南柯怔了一下。

她应该没有发出声音才对。

“好像是,”南柯垂头看一眼寝子,压低声音,“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过来。”他却说。

另一面窸窸窣窣,发声的位置抬高,似乎是散兵坐了起来。

不可以在神社里太亲密。

这还是南柯自己定的。

但空洞的夜晚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往日会在这个时候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阿望,还有偶尔嫌烦,惜字如金地训斥一声的浅濑响,都不见了。

那种棉花一样堵在喉咙口,不顾她意愿无情扯直后脑神经的感觉,像是恐惧,又细水长流一般若有似无。

和与散兵重逢之前,偶尔会涌出的情绪很像。

南柯犹豫着,看向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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