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彼此唇温的一刹,身后传出阿望的一声惊呼:“呀!兔子不可以吃这个!”
散兵一僵。
紫眸微微睁大,其中深邃的颜色颤了一下,惯常高高在上的冷傲讥诮、将她玩弄在掌心的游刃有余,全都不复存在,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动摇。
简直像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亲她似的。
有可能吗?
不是捉弄。
不是欺凌。
而是发自内心的……
南柯隐约触摸到了什么,但感觉太模糊,抓不太住。
散兵已经顿住了,机会稍纵即逝,没想太多,她微微仰头,完成这个吻。
于是那双紫眸中僵滞的情绪彻底乱套。
散兵向后躲开,过于仓促,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甚至身周外泄出几丝不稳定的雷元素电弧。
南柯抬手抚唇,若有所思。
自己这是……第一次占了上风?
择日不如撞日。
他对她到底怎么想,趁机确认了吧。
“国崩,”南柯下定决心,撑着地板,膝行过去,“有件事情……”
字句在舌尖打了好几个转,到底还是没法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南柯对着散兵抿了抿唇,拉起他的手指,落在锁骨中间的凹陷,往下轻轻勾开衣领,以目光透露询问。
散兵的瞳孔骤然一缩。
指尖下细腻的肤色赫然衬托着自己昨晚恶意留下的痕迹。
像一颗鲜红的胸口痣,顺着俯身垂头的姿态,一半被挤进狭隘沟壑的阴影里。
小动作被发现激起的涟漪立马被别的更大的浪花盖了过去。
偏偏这女人的表情仍旧无辜,只是脸颊红红地看着他。
少年人偶的喉结并不突出,可见地滚动了一下,落进南柯眼里,她眨了下眼睛,张口想问,身后“哐哐当当”几声。
南柯回头。
阿望盯着他们瞠目结舌,双手垂在身侧,掉地的弓还在打着转。
南柯:……
阿望:……
南柯被下面的人攫着肩膀一把推开。
“哈?你该不会要说是我干的?”散兵坐正,略显生硬的声调上扬,发出和平时一般无二的轻嘲。
南柯傻眼。
他!他居然!
可要是追问,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当时在装睡……
阿望因为散兵这句话回了神,慌慌张张跑过来:“天呐南柯!哪来的蚊子咬了你这么大一个包啊!”
南柯梗了梗,把衣服拉起来:“我没事……”
蚊子事不关己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倔强的后脑勺对着她,一点反应都不给。
“不行不行,真的好大一个包!”阿望扒着南柯的手,一脸凝重地端详,小跑折回去,“你等一下,我拿酒给你擦一擦!”
现在正是越石村起早农作的时候。
南柯和阿望走在村中的小道上,向迎面碰见他们惊讶的村民们解释来意,偶尔一回头,总是看不见散兵的正脸。
好生气。
绝对要给他取个难听的绰号。
就叫国·蚊子·崩。
“……原来是这样,奏婆婆年纪也大了啊,”其中一个村民听完来龙去脉,摇头叹,“我就是负责给神社送信的,要调查的话,请跟我来吧。”
南柯从散兵身上收回视线,跟上去。
如今失窃愈演愈烈,几乎天天发生,最近一次案发的现场还保留着。
是在一户人家用来屯粮的小仓库,主人家出门了,只剩一个耳朵不太好的老爷爷在。
“啊?你说什么!”老爷爷支棱着耳朵。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啊!”阿望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哦哦,多久吃一次肉啊?”老爷爷点点头,眯着眼睛,“肉干都被小贼偷走啦,不知道哇……”
“唉……”阿望垮下肩膀。
仓库里挂肉的细麻绳还垂在墙面,断掉的尾端毛毛的,像是被什么钝器割开。
问来问去,除了几块肉,似乎并没丢别的东西。
阿望揉揉喊痛的嗓子,接着去下一家。
隔得不远,就几步路。
一家三口都在,看见有巫女进出邻居家,早早就站在了门口等候。
“有劳巫女大人了。”男主人讪讪点头哈腰。
阿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去。
这家养了几只老母鸡,丢的是其中一只。
鸡棚顶上一个破洞,用木锅盖临时盖着,底下的洞直径半米左右,挂着几根鸡毛和一点黑血。
阿望踩着梯子上去,撇一小截支棱的竹片,观察半天,低声念了一段咒语。
竹片上一阵淡淡的黑烟腾起,化作某种兽类的模样,尖叫一声,又在阿望手中散去。
底下的一家三口吓了一跳。
“是祟神?”南柯扶着梯子,低声问。
“至少是被祟神沾染过的东西,”阿望爬下来,眉头紧皱,“不过,应该很弱吧,否则……”
否则,就不只是偷食物了。
“大人,请一定要把那只妖怪抓住啊!”女主人脸色苍白地抱紧孩子。
阿望看向带路的村民。
下一户依然很近。
如此有计划的连贯作案,即使在村中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依然屡次成功,对方未免太过狡猾了。
和祟神沾边,媲美人类的智慧……
南柯不由想起那个染上祟神病的孩子。
她放慢脚步,和身后的散兵并肩而行:“国崩。”
散兵睨向她。
“会和那孩子有关系吗?”南柯低声问。
散兵轻轻“呵”一声,直接撇开了眼睛,完全不理她。
南柯怔了一下。
他怎么生气了?
而后思绪掠过,眼眸一垂,接着思考起了当前的问题。
如果真的和那孩子有关的话……她要说出来吗?
自问之后,心里立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么多次盗窃,真凶一旦被揪出来,必定会引发众怒吧,更何况还是那副样子……依人类对怪异的畏怖之心,说不定会酿成更凄惨的局面。
但姑息偷窃行为愈演愈烈,亦不可取。
还是看阿望怎么做吧。
毕竟她也只是来陪同。
前面的屋檐下,坐在门槛择菜的一个村民看见他们迎面走去,慌忙收起东西跑进屋,把大门“哐”一下推上了。
带路的村民有点尴尬:“那个,大人……”
“下一家。”阿望没好气。
调查并不算顺利,拒绝他们进门的不在少数。
也包括据说同样遭窃了的那名妇人的住处。
托了他们的福,从最后一个寡妇家问完出来,日头甚至还没过天顶。
“傍晚时分我们再来一趟,”阿望对带路的村民说,“跟那个老爷爷附近的居民打好招呼,屋里东西都别动,自己找地方疏散,别留在家里。如果因为不配合调查放走了妖怪,等妖怪成长起来开始害人,就为时已晚了。”
“是,是。”村民恭敬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