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
窣窣。
南柯难得放空脑袋打个盹,半梦半醒间,感觉头发被扯来扯去。
她皱了下眉头,一把把头发从对方手里薅出来。
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见,隔了一会儿,又开始骚扰。
南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按着一丝电人的冲动掀开眼皮,不到五厘米的距离里,绘制着朱砂色图腾的粗糙木面具盖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和她无声对视。
一秒,两秒。
面具下发出一串诡异粗哑的笑声:“桀桀桀桀桀……”
“啊!”南柯灵魂回体,一声尖叫压在喉头,弹簧似的跳起来往后退,“别过来!”
丘丘人挥舞起过长以至畸形的四肢,狞笑着追进水池。
糟了!
南柯慌得险些脚底一滑,后知后觉想起元素力,刚要抬手,半空突然紫电迸闪。
一声炸响,丘丘人吓得掉头就跑。
“笨蛋,”毫不留情的指摘跟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山洞另一头进来,“区区一个丘丘人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南柯回头,快要跳出嗓眼的心脏一下子落回原位:“国崩!”
散兵正脸都懒得给她,随手丢下什么在水边,就朝丘丘人逃走的小树林去了。
丘丘人乱七八糟的吼叫和哐哐当当的战斗声几乎立刻响起。
南柯松了口气,手落在胸口,惊觉掌下不同寻常的触感,一股热气直窜天灵。
散兵在水边丢下的是他的外套。
袖摆飘飘的半袖和单薄衣襟有别于传统形制的稻妻服装,平日里都松垮垮地扎在腰间,捡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点体温。
穿吗?
不穿吗?
南柯脸红得要滴血。
散兵赶跑丘丘人往回走,映入眼帘的就是南柯赤脚站在池子边,憋红了脸生动演示什么叫做捉襟见肘的场景。
倒不是他的外套不够宽大,而是南柯的动作太忸怩。
不算长的衣摆还带着束在他腰间时揉出的褶皱,轻飘飘地落在她半截大腿。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微微缩着肩膀侧头,眼睛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像只落水的狗崽,声音细弱:“……谢谢。”
这副惨样成功勾起散兵的蹂躏欲。
“隔三岔五就来这么一出,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散兵走过去。
“是阿望拖我过来的。”南柯小声辩解。
“呵。”散兵抬手,弹了她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
南柯痛得咬唇“呜”了一声,蹲下去,腾出一只手捂住额头泛红的指印,眼圈果然开始泛红。
但也不至于真的哭出来,缓了会儿疼,仰头向他忿忿地争辩:“我是受害者!”
“那野丫头也打过了。”散兵跟着她蹲下。
南柯一怔,立马联想起阿望出山洞时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嗷”。
意思是他这算公正执法吗?
南柯侧眸揉额头,不想理他。
耳边的头发忽然被别开。
发着烫的耳骨毫无防备地被揉搓了一下。
热气从耳根顺着脖子、脊背,一路往下窜,南柯一个激灵,陡生危机意识。
此情此地此景,不被散兵折腾才怪。
南柯推开他就跑。
“老实待着和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选一个?”后领被勾住,身后嗓音似笑非笑。
“为什么又是选择题啊!”南柯揪紧衣襟羞愤欲死。
“你要庆幸我不是只给你一个选项。”
这跟只有一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吗?
南柯浑身升温得快要宕机,病急乱投医地朝洞外大喊:“阿望!”
洞口安安静静,什么望都没有。
“尽管叫吧,叫大声点,”两只骨节匀称的手越过肩膀从后面伸过来,把南柯的腮帮往左往右扯得变形,“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南柯绝望地闭了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散兵凉丝丝的头发擦过她的侧颊,他没急着亲她,而是把玩似的,用尖锐的牙齿在她耳骨上咬来咬去。
南柯强自忍耐着,一动不敢动,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究竟要做到哪种程度才会停手?
度秒如年。
“呼~”
忽然被贴着颈侧轻轻吹了一口气。
“呜!”南柯发出一声变调的奇怪声音。
反应过来,立刻死死把嘴捂住。
看见她被泪意濡湿的眼尾,散兵唇角勾了又勾:“原来是这里啊。”
“国崩!”南柯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挣扎,“别太过分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散兵坏心眼地用嘴唇贴着她的脖颈说话。
这样磨蹭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实在太犯规了。
“不然……”南柯仰着脖子躲他的嘴唇,各种狠话在脑子里一一被拎出来,又因为对方是散兵被一一排除,最终只能挫败地吐出一句毫无威胁性的话,“不然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幼稚。”散兵低笑。
打在颈窝里的吐息更重了。
有一瞬间南柯甚至起了念头。
要不她还是去裸奔吧?
散兵没给她改变主意的机会,笑完掰过她的脸,亲了上来。
总觉得,比起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
像是数股电流顺着亲密的接触向浑身蔓延开,南柯连头皮都在发麻。
……更危险。
一不小心会突破某种底线的危险。
慢慢地一只手托在了她的后脑。
大脑有点缺氧,成了一团浆糊,南柯鬼使神差地睁眼,想要用视线抓住点什么,唤回注意,却不防对上了一双如幽如梦,沉淀着暮山槿色的琉璃眼眸。
散兵在看着她。
他一直都这么看着她吗?
这种眼神简直像是……
他对她也有感觉似的。
“不反抗?”散兵稍稍拉开了距离,压低声线问她。
南柯逃避地看向一边,视野里是一片低矮的草,她一怔,才发现自己被按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
接着手指捏紧,又发现自己的双手都抓在了散兵的背上。
南柯的茫然落进散兵眼里,引出一点难得温存的笑意:“要继续做下去吗?”
南柯下意识想回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答什么,沉默了。
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和他亲吻意乱情迷。
但身体的热度无比真实。
连对彼此的看法都没好好确认过,这样随便地顺水推舟,真的好吗?
甚至自己对散兵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究竟算不算是恋情或爱情,也无从确认。
非人的散兵,又明白这件事对身为人类的她的意义吗?
要是他又只是一时兴起,在结束之后对她说这样那样的奚落话,她八成会真的一蹶不振。
眼神错开的几秒钟里,无数种可能在南柯脑海里轮番上演。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在正式思考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更亟需确认的事情摆在前面。
“国崩,”南柯眼眸扑闪着,想看他又鼓不起直视的勇气,迟疑了好半天,吞吞吐吐,“你……有那种机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