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谭耀还能挤出一抹笑容,像完全感觉不到疼。
他抬头直直看向汤心缘,眉眼舒展:“心缘,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以后别不理我了。”
闻言,后赶来的宋墨等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汤心缘一贯脾气好,性子柔,但此刻不知怎地,心里突生一股烦躁。
随手扯了下领口,本就没有回弹的劣质领口,被她扯成波浪状,线都炸开了。
“闭嘴吧你!再叨叨我就出去了。”
满脸鲜血也挡不住男人俊朗的五官,他抿嘴笑了一声,口气温顺:“别总扯它。”
“老娘爱拽,你管得着吗?”汤心缘瞥他一眼。
应基地号召,汤心缘是半个月前加入六号队伍的。
面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也仅见过几次面而已,甚至连人家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和橘馥郁下工来食堂吃饭的一天,谭耀恰好从身边经过,据他后面回忆,披散着湿发的汤心缘,令他一见钟情,魂牵梦绕。
之后的日子里,谭耀有意无意地打听着汤心缘的消息。
还单独找过她几次,基本上都会送一些小礼物,例如蛋糕巧克力之类的,再暗戳戳等她给回应。
可惜,汤心缘完全对他不感冒。
于是,她每次都尽量回避,态度也多是敷衍了事。
几次下来,谭耀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中虽很不甘,但也绝不会去做强取豪夺之事。
谭耀是六队的队长,今早是由他带领二十多名成员外出,上面交待的任务是寻找汽油。
他们进行的很顺利,先后成功占据八座加油站,其中有五处是被洗劫一空的,不过,剩下的三处汽油也足以应付交差了。
回基地的路上,烟雨蒙蒙中,随处可见的残缺焦黑建筑物,那是一场场无名火灾导致的结果。
焚烧过后的断壁残垣,连同街上徘徊的丧尸一起,构成了一幅死气沉沉的画面。
更令人揪心的是,有些保存完好的楼栋前,在许多显眼处挂出或系上了各色条幅。
这些条幅有的是床单,有的是衣服,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写上了求救的话语,诺大的血红色和感叹号,只需扫上一眼,就足够触目惊心!
按理说,大兴市既建立了一个如此规模庞大的红星基地,幸存者理应奋不顾身地投奔而去。
但事实就是,由于消息闭塞,许多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红星。
即便知道了,也晓得前去的路上,危险重重,可谓九死一生。
两相思考之下,还不如待在原地,能苟活一时是一时。
谭耀一边望着横幅,一边在快速思考让基地派人过来营救的可能性。
“别看有那么多求救,其实未必有那么多人。仔细看看,每条幅上的落款日期都不同。”副队长仿佛看出谭耀的纠结,随意宽慰着:
“你瞧那条,还是六月八号的,没准里头的人早换地方了,就算没走,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恐怕...早就...”
早就凶多吉少了。
毕竟,人得吃喝拉撒的。
最后几句副队烂在嘴里没说,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也许吧。”谭耀并非愚昧之人,他顿了顿,轻叹一口气。
忽而又沉下目光,不赞同道:“乱世之中,人心叵测,我到反而希望他们能把幅都收起来,那样,也许能活更久一点。”
这一段话没头没脑,但鬼精的副队却已想通了关键的所在。
若是在秩序井然的社会,这不失为一个法子,至少是有一线希望的。
但到了末世,尤其在缺衣少食山穷水尽的苦熬之后,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引来的不是光明,而是一群豺狼虎豹!
似是为了应证他们的想法,一道惊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街道。
“不!不能这样!这都是我的,是我囤的货!都拿了我怎么活啊?你们会遭天谴的!”
声音的主人充满愤恨,更多的是一种无助与崩溃,所以也不压制声音地争吵起来。
抢夺者们则不屑一顾,对于这种临死之前吼两嗓子的现象,见怪不怪,甚至他要是不吵不闹,才显得奇怪。
几声枪响之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余下的,只有纷涌而至的丧尸奔来,兴奋嘶吼。
亲眼目睹一例入室抢劫案的谭耀坐不下去了,立即带着十几名队员冲向公寓,试图拦下那群作恶者。
人多势众的优点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到五分钟,七名匪徒就死于枪下。
谭耀让人没收了他们的武器与物资,随即就转身离开,但意外却陡然而至。
这个小区是年代久远的回迁房,比不上商品房的结构和质量。
在路过一栋被大火焚烧的楼栋时,一大块混泥土砖墙从六楼顶砸了下来,正对准汤心缘头顶的位置。
生死攸关之际,留给人犹豫的时间可能不到一秒,谭耀义无反顾地推开她,硬生生用身躯替之。
但他也不是傻子,在能力范围之内,也尽量往一侧躲了。
结果就是好歹保住了头,腹部不幸被两根钢筋凿穿。
汤心缘也被不大的石头砸中了胳膊,另外还有几名队员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一路疾驰,终于在谭耀血快流干之前,回到了基地。
医务室一共有七名医护人员,五名护士,两名医生。
医生中,除了周广州之外,还有一名刚毕业两年的牙医。
那牙医双手哆嗦,满头大汗,哭丧着脸看向周广州:“我我不敢碰他啊!”
周广州正在旁边的桌子上准备手术器械,听到后,冷嘲一句:“那你还学什么医?没做过尸体解剖吗?怕什么,扶着他!”
“哦...”牙医微微有些尴尬。
这边,周广州消毒完毕,拿起剪刀,沿着领口自上而下,慢慢地剪开谭耀的血色衬衫,然后再剥离开来。
“千万别晃啊,”
周广州一边用镊子夹起酒精棉,一边神色平静道:“等下缝合交给你可以吧?”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牙医顿时摇头如波浪鼓:“我是口腔医生,没有缝肚子的经验…”
“而且我手抖的厉害,这活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