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急诊室依旧人满为患,一连环追尾导致所有医护人员忙的人仰马翻。
季白如同游魂般跟在傅宴身后跑来跑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傅宴脸色阴沉,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便有医护人员过来匆忙推着季奶奶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闭,季白终于停下了奔波一晚上的脚步,呆滞的站在走廊中央,望着急诊室的大门。
他脑袋空空,只有奶奶无声无息躺在地板上的画面在眼前异常清晰。
“季白哥哥!你脚在流血啊!”
时砚笙突然惊呼出声,连忙拉着季白的胳膊坐在了一旁座椅上,蹲下身去看他赤裸的脚。
刚才一切都太混乱,完全没注意到季白一直是光着脚的,现在安静下来了,时砚笙才发现他脚底已经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伤口上掺杂着泥土,连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排排染血的脚印。
“嗯?”季白坐下好一会儿了,像是才理解过来时砚笙在说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表情迷茫:“哦……没事的,我没注意,不疼……”
季白缩回了脚,又开始发呆。
时砚笙看着他惨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单薄的衣衫,还有那感觉失了魂一般的状态……
想问的话被哽在喉咙处,时砚笙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傅宴走过来看了一眼季白冻的发紫还在不停流血的脚。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季白身上。
伸手揉了揉时砚笙的头,傅宴温柔语气温柔:“我去喊护士过来处理一下,笙笙在这里陪着季白哥哥。”
“嗯!”时砚笙立马点头:“宴叔叔你快点去。”
傅宴走后,季白还是维持着原样一动不动。
时砚笙坐在旁边,纠结着是不是应该跟哥哥打个电话。
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季奶奶也对哥哥很好,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要不要告诉哥哥呢?
时砚笙正纠结着,季白像是看透了他脑中的想法。
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季白突然转过头:“阿笙,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哥哥好不好?”
时砚笙皱眉:“为什么?哥哥知道了一定会赶回来的,瞒着他,他会生气的!”
季白惨淡的扯了下嘴角:“你哥哥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等过几天,过几天……我亲自跟他说。”
这么大的事瞒着哥哥肯定是不对的,但哥哥确实很累了,时砚笙也想好好让他休息一下。
纠结了会儿,时砚笙才勉强点点头:“……好吧。”
“谢谢阿笙……”
季白疲惫的垂下头,无声的叹口气。
他不让阿笙告诉时砚辞,不光是因为奶奶的病怕他担心,更是因为……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小辞解释发生的一切。
事情好像一股脑的突然就全都来了,让他措手不及。
奶奶突然晕倒,标记的事,他跟叶斯年的种种破事,这一切都太复杂了。
季白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再面对时砚辞的追问了。
让他静静吧,让他再好好想想……
等护士过来帮季白处理完脚伤,傅宴也去超市随便买了双拖鞋让季白穿上,全部弄完已经凌晨两点了,急诊室内还是没什么动静。
深夜的医院冷的人发颤,季白拢紧了身上傅宴的大衣,佝偻着身子无力垂下头。
时砚笙一直安静的坐在季白身旁,而傅宴则去了楼梯间,回来的时候沾染一身烟味,三人始终沉默。
朝阳快要升起前在天边洒下一层淡淡的光影,时砚笙早已经躺在傅宴腿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不知哪里来的毯子。
而傅宴则是眼下乌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微弱的橘红色光影落在他俩身上,季白静静看着,突然就觉得好羡慕……
傅宴看起来最不靠谱,一副兵痞子模样,可偏偏他是真的把阿笙照顾的很好,阿笙也算是苦尽甘来,找到了一位很爱他的alpha。
小辞坚强了这么多年,如今大仇得报,马上也要跟爱他的江牧野结婚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接近幸福,真好……
可是,自己呢……
季白摸向后颈,那里伤口早已愈合没什么感觉了,可伤口就算恢复如初,找不到任何一点伤口的痕迹,可里面呢……
里面仍旧有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一个不属于他的腺体,还有另一位alpha的信息素残留……
季白靠在椅子上苦笑,周渡说的没错,小辞说的没错,奶奶说的也没错……
他季白就是个傻子,纯纯大傻子!
为了一个有未婚妻的alpha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奶奶还因此进了医院,真是太傻逼了,太不值了……
天色彻底亮起来时,关闭了一晚上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了。
季白过度疲惫的身子猛地站起来跑了上去,脚底因他突然的动作又开始流血,把纱布都染红了。
“医生,医生我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季白的声音吵醒了时砚笙和傅宴,两人见手术做完了也都起身跑了过来。
医生大大叹了口气:“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年纪太大,过程中几次休克索性是安全度过了,不过……”
季白的心还没放下又重重揪起:“不过什么?”
“病人的心脏问题拖的太久,而且她这个年纪一般我们是不建议手术,但昨晚太凶险,不手术她恐怕昨晚都撑不过去。
可就算现在手术宣布成功,她身体后续的问题也都很大,你们病人家属必须时刻注意。”
季白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心……心脏?”
“是的。”医生不满的看着季白,“要我说你们做家属的也太不上心,老人心脏问题少说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这种情况你们还敢让她动怒?!不知道心脏患者最忌忧虑动怒吗?!”
季白呼吸骤停,脑袋轰鸣。
一旁的护士还在跟他叮嘱手术后的一切护理,季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望着急诊室的大门,周遭的一切天旋地转。
他努力想要撑住身体,可眼前突然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晕倒前那一刻,他只听见了时砚笙惊慌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