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你就信了?”明夷冷笑,一双眼冷冰冰,“我还发誓永远都不会背叛妍妍呢。”
“结果我还不是跟你们同流合污了?”
话是有道理的。
所以裴清己也想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入局?”
今天不说服裴清己,他是没办法成功走出去了。
明夷想了想,觉得现在的裴清己应该会比较好骗。
毕竟宋昱都能轻而易举地骗他。
于是他开口:“因为我太喜欢妍妍了,为了得到她,所以我——”
裴清己直接开口打断他后面的长篇大论:“你放屁。”
明夷:“???”
他一双素来透着精明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带着纯真的透彻,冷静开口:“你在骗人。”
“我哪里骗你了?我本来就喜欢妍妍!”明夷不服,他本来就喜欢曲妍,这一点怎么会是骗人的?
裴清己将刀子放在身边,索性直接转过来,面对着明夷,眉头皱起来:“你又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你自己偷偷看她,她是不是你的有什么关系?”
他一针见血,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明夷的谎言戳穿:“你不在乎唯一拥有,你只在乎自己在她身边能看到她可以。”
“你骗人。”
明夷:“......”不是说这样子好骗吗?
怎么还这么精准命中他的一些爱好?
还能鉴别是不是在说谎?
这不科学。
他眼珠子转了转,张嘴就又要想一套其他的说辞。
裴清己却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不要再跟我说谎话骗我了,你根本就不适合说谎。”
这样的人就适合在暗地里窥伺。
而不是站在阳光下,享受美好,沐浴雨水。
明夷抿紧唇,看向那个眼神直白而纯粹的男人。
忽然开口:“你就没有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如果是性子温和的裴清己,大概会反思,但是这位不会。
他是个审判者,从来只有他审判别人,并且杀了别人的。
没有别人来审判他的说法。
他也不会去审判自己。
所以他理直气壮:“我没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要做的。”
不管是囚禁她,还是跟她睡一起,又或者是挨她两刀。
他都心甘情愿。
明夷低垂下头,声音细若蚊吟:“我造成了她父母的车祸。”
那声音非常突兀,虽然很细小,但是裴清己还是听到了。
他眼中带着诧异,抬头:“你怎么造成的?”
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是个未成年吧?
怎么就能造成曲家夫妇的车祸了?
明夷不敢抬头,但是也不说具体的情况,只声音带着痛苦:“别问了。”
“我就是个混账东西。”
裴清己坐到他身边,认真告诉他:“你是个混账东西没错,但是你还是要说怎么回事儿。”
难道就因为自己骂了自己,就可以不交代了吗?
那不行。
但是裴清己显然没能撬开明夷的嘴。
明夷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多时候,只要是他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就算是杀了他,他可能都不会说。
他能跟裴清己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因为,当初跟宋昱配合,将裴清己原本分裂不明的两个人格,彻底区分开来,有他的手笔在。
他是知道的。
这个人格是的记忆是不会跟另一个共享的。
另一个顶多就是靠着自己聪明的脑袋,能够想到原本的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说说也没什么。
反正他现在说了,到时候就不记得了。
“详细的事情,我没法跟你说,但是他们的死真的跟我有关,而且关系还不小。”
“我之所以配合宋昱,就是为了让妍妍忘记这些。”他想起来那段时间,他原本就胆子小,而且摇摆不定。
那时候整夜都睡不着觉,日夜颠倒。
直到宋昱找上门来,给出了妍妍最近的调查方向跟记录。
她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猜测,按照这个线去查下去,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的。
他真的没法看到她的眼里都是对他的失望。
那种感觉足够叫他窒息。
于是他剑走偏锋,答应了宋昱。
这就是宋昱手上,关于他的把柄。
那个只要对方一开口,他就毫无还手之力,足够将他一击致命的把柄。
裴清己认真听着,似乎是在分析其中的道理。
明夷见他入神,忍不住开口:“就是这么个事儿,他之前为了让我能够顺利实施,亲手砸了妍妍的头,妍妍头上现在还有个浅浅的疤,那个就是他动手的。”
他当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冲上前去拼命,结果对方轻飘飘一句:做都做了,不继续,可就浪费了。
于是这件事继续了下去。
“我敢用我的命发誓,当时他打算砸第二下的时候,表情非常扭曲。”
那是一种丑陋的欲望得以释放后的愉悦,对方甚至兴奋得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甚至怀疑,如果他没有挡在前面,恐怕宋昱会下手更狠。
“我想告诉你的是,比起我们,他根本不在乎妍妍的身体。”
更或者说,他似乎对妍妍的身体有一种痴迷。
裴清己不愧是博览群书的,略微思索一下后。
道:“慕残癖。”
“恩?”冷不丁从裴清己嘴里吐出来一个专业的词语,他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清己还在那边解释:“指的是残缺不完整的对象,比完整的对象,更能吸引他。”
甚至是痴迷的状态。
明夷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宋昱那个家伙,在处理完后,似乎就对妍妍失去了兴趣一样。
但是上次在那片森林,看到她断了腿的样子,明显就是控制不住的疯狂。
从袖手旁观到独占。
他好像真的——
是慕残癖。
“那妍妍岂不是更危险?!”他心揪了起来,想到曲妍那张原本就苍白的小脸,现在指不定多削瘦了。
裴清己抬起手来,露出自己的刀:“没关系,我去带妍妍回来,他不给我,我就捅他两刀。”
明夷:“......”有时候需要自己动脑子,也是一种折磨。
不行天晴,换另一个人格吧。
他有点遭不住了。
明夷以为裴清己在跟他开玩笑,毕竟有时候他就是这样喜欢说这种鬼话。
结果他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找宋昱的踪迹了。
“你——”
“别吵我。”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明夷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地面上磨破,随后用溢出的鲜血,在掌心悄悄画上一个符号。
对付不了宋昱,还对付不了没脑子的裴清己?
两边都不好过,曲妍这里也陷入了一个低谷区。
好在宋昱现在对她的管制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比较难搞的是:整个房子里的人都被他清空了,连个做家务的人都不用。
曲妍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盖着一条毯子,被推出去散步了。
是宋昱这边的花园。
花园不像是秦家那么大且富丽堂皇。
这里的花园只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泊中间有一座亭子,通往中间的路是稍稍崎岖一点的青石子路。
亭子上面有种植的一些藤类的植物,现下仍旧显得郁郁葱葱,垂下去时有数不清的白色小花坠在上面,风吹过时随风摇曳着,显得煞是好看。
推着轮椅,边走边向她介绍起这里的布局。
“这个地方很漂亮,当初建造这里的时候,我就想过你应当是会很喜欢这里的,林子深处一点,还有秋千。”
“这里冬天湖面上会结冰,冰层会很厚,可以在这里滑。”
“如果不喜欢,想要冰钓的话,也可以在这里,这个湖看起来很清澈,但实际上挺深的。”
他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看起来就像是跟心爱的人在度过一个平静而又美好的午后。
除了曲妍不怎么配合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闲情雅致。”她出口就带刺。
也不恼火,只是唇边带着淡淡的弧度,看向远处的林子,突然轻声道:“你猜猜这里有没有死过人”
这话简直就是在曲妍的雷区蹦哒,曲妍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了波动,忽地冷笑一声。
“有什么好猜的,猜对猜错又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断了腿被你关在这里。”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对着他就发起了脾气:“我劝你最好把我给放了,我们俩堂堂正正的过招。”
停下脚步来,从她背后走到她面前,然后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双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妍妍,有时候做人呢,要学会认清现实,而不是被理想给蒙蔽双眼,但凡你了解清楚之后,都说不出这种话来。”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快感。
尤其是面对这个他曾经如何使尽手段都无法得到的人,此刻就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任由他摆弄。
那种快感,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带给他的。
曲妍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恶心起来,偏开头。垂下眼,将厌恶的情绪压下,让自己多少要忍耐一下。
“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
曲妍之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肚子饿没有力气说话,你自己说吧。”
天知道他到底发的什么疯,每天给她吃的,她都怀疑是在喂猫了,那么一点,饿的她总是手脚无力。
“你变得瘦了很多。”明明才几日的功夫,按道理来说绝不应该这么快,可是她先前养出来的一点脸颊上的肉,此刻全都消下去了,显得原本就清冷的人看起来有些过于凛冽了。
那双清亮的眼眸在看向他的时候,显得格外的亮,好像能照亮他整个灰暗的世界。
他对此显得格外不满。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或多或少会觉得自己是做错的,会觉得自己应该要回头是岸,也会将她当做人生的救赎。
可是他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应该做什么,目的都是十分明确的,从来不会心软。
哪怕现在她娇声娇气的说着,快要类似于撒娇一样的话,他仍旧是不为所动。
“妍妍有些话说出来就不好了。”
“看你整天都闷闷不乐的,那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吧。”
他无视了曲妍的诉求,并且不准备解决这个问题,反而将话题拉到了其他方面。
曲妍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
一句话没说,只是那双眸子显得更加暗淡,整个人柔软无力,像是快要碎掉的花。
他就像是没有看到她生命力在逐渐枯萎,仍旧兴致勃勃的跟她讲述着。
“秦越那小子被人赶出来了,跟他母亲一起,在你失踪没几天的时候就被赶出去了。”
他一边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边打量着曲妍的神情,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什么情绪一样,可是曲妍始终都懒得搭理他,垂着眉眼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什么也没说。
那姿态做绝了一个傲气。
仿佛他现在不是阶下囚,而是他主子一样。
这股子气势让的表情变得有些冰冷,但很快又转变了过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仍旧眼底噙着笑。
“据说在他们被赶出来之前,那位正在调查关于你父母亲的事。”
他想了想半蹲下身来,这样的话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她的表情,不至于只看一个脑袋。
不蹲下来不要紧,一蹲下来就看着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有时候真想想个法子治治你。”
“治吧,大不了我就死。”她摆足了十足的无赖气息,一点儿也不怕他说的那些鬼话。
偏偏还知道,她说的就是真的。
他压下眉心的痛感,继续说道自己要说的话:“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些什么吗?”
曲妍摊开手,向他展示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或者说你想凭借这个东西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有什么东西能给你得到的?”她向来聪慧说话也毫不留情。
算计被拆穿,表情略微阴沉下来。
“太过聪明,有时候也不好。”
“噢。”她抬眼看着他,慢吞吞,又毫不在意的挤出一个字。
“他查到了关于你父母参与迫害他父母的事情。”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