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搂着她哭，后来他下半身坐地上，上半身趴她怀里哭。
哭得天昏地暗，曲妍差点都给他哭得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也没人跟她说这个小偷窥狂还是个喷水壶啊。
她低下头，怀里趴着个金灿灿的脑袋，毛卷卷的，随着哭声在颤动着，还有点弹。
曲妍琢磨了一下，感觉哭个三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五分钟后，他一点没有减弱的架势，嘴里不知道嘟囔着说什么，含糊不清。
她听得直皱眉。
十分钟后，她终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了，不要哭了。”
他抬起头来，眼雾气朦朦，润得像月亮，眼巴巴瞅着她：“昂。”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软软的，很蓬松。
她道：“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他摇头：“不知道。”
他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其他的他都没考虑过。
曲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缓慢：“我要我的记忆。”
这下他的表情变了，眼神有些飘忽，说话也不流畅了，结结巴巴：“记、记忆......”
“有什么困难可以说，我们是一起的。”她说话的时候很喜欢看着人的眼睛，以至于显得有些迫人。
“家里总共有十六个监控。”
“我的卧室有四个，浴室两个，厨房三个，阳台两个，客厅五个。”
他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变白。
“明夷，我什么都知道。”
周遭的空气仿佛是无形的墙，逼近他，他局促起来，恐慌再度席卷而来。
他手足无措，想要解释，可是怎么解释？
他就连讲述她记忆的时候，都刻意隐瞒了这一点，只说他因为某些原因做了错事。
他......
“我默许了，你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句话生，一句话死。
他从死到生。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成为了她的特例！唯一的那个特例！
她曾经说过，病不是错误，只要有人接受，那就无罪。
像是受虐癖遇到施虐狂，单独拿出来，都是病态的。
可是相遇却是契合。
他心跳得飞快，声音也带着兴奋下的颤栗，握紧她的手：“我解不开那把锁，钥匙在另一个人身上。”
曲妍：“......”
“他说为了我不后悔，也是给所有人一个安全，所以钥匙在他那里。”
曲妍想，又是一个难搞的人，而且比目前为止的几个，都难搞。
那人看起来还是非常懂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得这些人煞费苦心。
他有些紧张：“我是半吊子，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抹掉你的记忆，他说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有特权，我在，你不会那么警惕。”
“他很厉害，我们不要找记忆了，好不好？”他劝道，“很危险的。”
曲妍半垂着眸，眼皮子盖住眼底的暗色，那颗红色的小痣露出来，一张脸清艳中透着股靡丽。
半晌，在他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他在俞城，对吗？”
明夷一惊：“你、你怎么——”
“记忆，我是要的，你会陪我一起吗？”她问，她要的做的事情已经给了方向，并且不会为之改变。
所以，他会陪着她吗？
明夷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跟纠结：“他会杀了你的。”
那个人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曲妍轻笑一声：“那你愿意陪我吗？”
在明知可能会死的情况下。
明夷看着她张脸，她明明不记得了，却还是知道，怎么拿捏住他。
他叹了口气。
“大不了一起死。”
她明知道，他这样一个人，是以她为生的，他永远拒绝不了陪在她身边这样一个位置。
他真的超爱。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他问道。
曲妍想了想，道：“证据呢？”
他乖巧应声：“藏起来了，要吗？”
“不要，放在你身边就好，我相信你。”
没有什么是比对一个忐忑的背叛者说一句“我相信你”更容易让他感动的了。
明夷下定了决心，这次，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从她身边离开，也不会动摇帮她的决心。
他不会再成为那样的人，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她披了件外套起身，想了想，道：“你知道他关的女孩在哪里吗？”
“知道，要去吗？有点远。”
“恩。”他们或许不在乎那些，但是她想在临走前做点什么。
哪怕知道不管是怎样，她目前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证据会被按下，真相也被隐藏。
总归要拨云才能见日。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找到凶手的问题了，是如何归罪凶手。
明夷不会开车，曲妍也只有一辆电动车，带着他一起，他指哪里，她就去哪里。
在安静的大街上，日光从街角的尽头缓缓爬升，那是一条光明尽显的道路。
进了那条小巷，又转进了里面。
有明夷在，她进去得很顺利。
甚至因为秦越之前走得急，所以并没有多少隐蔽措施。
也许跟他的自大狂妄有关吧。
总之她得了便利，开了门，里面的靡艳跟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四下血迹斑驳，其中一个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的鲜血。
另外两个在她出现的时候，往旁边爬了两步。
曲妍走进去，让明夷等一下。
她打开了所有的门。
里面的两个姑娘依旧直勾勾盯着她看，神色是打量跟探究，还有敌意。
她抽了那边的衣服跟外套，丢过去：“穿上，去报警还是什么，你们自己决定。”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把握住。”
其中一个弱声弱气开口：“你也是主人带来的吗？”
那张脸清秀动人，瞧着无辜可怜。
“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说太多，但他迟早会被制裁。”
她走进去，给地上那人盖上衣服，裹了起来。
地上那位还有气儿，缓缓睁开眼，一双在血污下的眼明亮得吓人，她死死抓住曲妍的手，哑声道：“带我走。”
“求求你。”
曲妍弯腰将人背了起来。
又看了眼另外两个人：“一时半会他回不来，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姐姐，你等等。”那清秀的小姑娘起来，跑过来。
曲妍耳边响起背上那人嘶哑的声音：“小心！”
寒光利刃，朝着她身上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