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动作极快，雨水好像无法延迟他的攻击。
利刃朝着裴清己的后背扎去，她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扑了上去，两人抱做一团，滚到一旁。
浑身上下全是泥水，狼狈不堪。
那裹得极为严实的人，没有片刻停顿，反手又划刺过来，直攻门面。
曲妍咬牙切齿，用手电筒照向对方的眼睛，并拉拽裴清己。
“起来！”
“我没事，你闪开。”好在裴清己就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清醒过来后，眼神都冷了几分，将她扶起来，往身后推去，自己握紧掌心的那把刀。
对面那位看起来不比裴清己矮，只是身材比他要削瘦些，严实到一丝皮肤都不露，面对他们两个人，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转动手腕，朝他冲了过来。
曲妍气喘吁吁地跑到暗处藏好，仔细观察着战况。
裴清己身上有伤，不一定能打过对方，她得找机会出其不意下手。
但并没有这个机会，对方似乎是察觉到有异样，目光扫过她藏身的地方，随后踢开裴清己的手，转头跑进了黑暗中。
这是......跑了？
裴清己脱力跪坐在地上，刀刃插进地面，抵着身体，防止直接倒下去。
撕裂的伤口处，血迹染红身下。
他偏头看向黑暗中，那声音有些发哑，那张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脆弱，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人手上握着人命。
“妍妍。”
曲妍从黑暗中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垂眼看向他：“把刀丢过来。”
这番不信任的做派，让他唇边溢出一抹苦笑，但没有拒绝，艰难撑着身子将刀丢到一旁。
“啪——”刀落在地面，溅出水花。
曲妍将刀贴身藏了起来，随后才上前去扶他。
“我力气不够，你自己使劲起来。”
但是他现在处于一个失血过多，且刚才搏斗的时候，还被划了两刀，所以现在真的没有多少力气。
试了两三次，都没能成功起来，反而是两个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曲妍皱起眉来，盯着他沾着泥点子的脸看了两眼，随后抿紧唇起身：“在这里别动。”
转身朝着一处地方走过去。
“别走太远，我怕那人还没离开。”裴清己的每一句话，都在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走，直到走到之前他说的那堆材料的位置才停下，扒出来一个小推车，用来运输东西，这样应该刚好。
随后推到他面前：“上来。”
没去扶他，而是警惕地扫视四周，握紧手中的长棍。
一寸长，一寸强，一会儿真打起来，她这种体力，近身就必死，乱棍打死老师傅，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裴清己慢吞吞地爬上去，靠坐好，捂着伤口，朝她笑得很好看：“谢谢，我好了。”
曲妍扫了他一眼，推着人走。
别说，泥里推车，有种愚公移山的错觉。
还下着大雨，一边淋雨，一边推车，再一边警惕另一个神经病的出现。
她好不容易将人推到大厅，近乎脱力，打开了整个电力系统，所有的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
也不敢去那些楼上之类的，只敢在视野空旷的大厅里，提着水管子，接了厨房的水龙头，朝着自己就冲了一遍，又扭头去冲裴清己。
对方见她过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水冲了一嘴。
“洗洗牙，说一些我想听的。”
他朝着对方无奈地叹气，张开手，让她简单冲洗一下。
水很凉，冲完人基本上就是瑟瑟发抖的一个状态。
裴清己靠坐在那小推车上，人的意识在缓缓模糊，看着曲妍的背影，声音稍微放大一些：“我没有杀人。”
“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会骗你的。”他言辞恳切，目光真挚，仿佛没有比这句话更真的话了。
曲妍在后面换了身衣服，是裴清己的，他有一些衣服备着，就放在这边。
大了，宽松得很，她也不在乎，挽了袖子跟裤脚，裤腰带扎紧，擦掉脸上的水。
“好，你不骗我。”她随口就回了一句。
提着简单的医药箱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你自己能换衣服吗？”
这伤口要处理一下，不然容易死在这里。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盯着她，弯唇：“你心疼我？”
曲妍：“......”有时候一个人面对杀人犯真的很无助。
“你穿我的衣服，也很好看。”他又道，眼神都温柔了起来，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取悦他的事情。
她没搭理对方，抄起一旁的棍子，握紧，又问了一句：“能不能换？不能换就穿着这个，我剪掉你伤口周围，然后给你处理伤口了。”
“可以换，那个衬衫就可以。”他老实了，乖乖应答。
换了身衣服后，她才给人处理伤口。
他说保护她，确实是真保护，打架往死里打，不过也好在对方没有赶尽杀绝，不然他们两个人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
她边包扎，边询问他关于今晚突然出现的人的信息。
“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还以为是你说的凶手。”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所以你质问我是不是演戏的时候，我才会搞不清楚。”
正因为他不记得小影做过的所有事情，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罪犯，才将那个陌生人当成了她口中所说的罪犯。
这一切都有完美的闭环逻辑。
她沉默片刻，抬眼盯着他的眼：“你为什么要藏起来自己的伤口？”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杀了人，那为什么要隐藏起对方的造成在他身上的伤口呢？
这是悖论。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不，应该说失忆后的她，跟失忆前的她，一样聪明。
都拥有极为敏锐的感知。
他靠着沙发，面色仍旧白得像纸，缓缓开口解释：“因为哑姨是我爸妈的人，我的伤口不能被她知道，否则我会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的。”
哑姨是他爸妈的人？曲妍目光微沉。
“我是来养病的，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只要一年内没有犯病，就可以回去，已经快大半年了。”
“妍妍，我不想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他拉住她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露出的寂寥跟痛苦，显得他整个人异常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