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很快就知道她最恨的是什么了。
她拉住了她男人,然后——
从窗台上拿起一把放了许久的刀,一刀捅了进去。
“去死吧!”
那刀被磨了许久,锋利得紧,扎穿了对方的肚子。
她几乎是用了她这么多年劳作的最大力气,生生划开皮肉。
那肠子流了出来,对方血洒了一地,惨叫声撕心裂肺。
秦越很快就制止了对方的动作,夺过那把锋利的刀,将人反剪压在地面,大喊一声:“王洲!打120!快!”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脸上混着泥灰跟血迹,一双从前麻木的眼,现下闪动着奇异病态的兴奋。
她喘着粗气,听着人群慌乱的尖叫,还有挤压逃离的脚步声,只觉得快活极了。
被关押起来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那笑的弧度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谁也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暴起伤人,而且——
人死了。
秦越因为是目击证人,所以无法参与审讯的工作,交由王洲进行。
宋燕在接受审讯前,只问了一个问题:“他死了吗?”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她的眼都亮了,看向面前的人,异常坦白:“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愿意回答。”
首先要查的是为什么要杀她男人的案件。
“想杀他不是一两天了。”宋燕眼中噙着厌恶。
“他有个女儿,说是妹妹,全家人都宠着她,这个贱胚子从小就学坏。”
谁说小孩是一张白纸,可那分明就是个恶魔,最会看人脸色去为自己谋福利了。
摔倒了就说她推倒的,东西弄碎了就说她砸的,身上但凡有一个口子,就是她这个坏女人偷偷打的。
小孩子嘛,怎么可能会说谎呢?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给了她惩罚了。”她带着笑的表情,让那张普通的脸,泛着奇异的光彩。
“我把她怀孕的片子,寄送出去了。”
“噢,是她爸爸的。”
做笔录的警察诧异抬眼,眉心拧得紧紧的。
“只要他死了,那他女儿肚子里的,就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了,他们是不会让她打掉的。”
她每时每刻都忍受着反胃的恶心,用麻木去包裹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引导着稚嫩的孩子去爱。
年纪小的人,总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有无限的试错成本,为了所谓的爱,可以轰轰烈烈。
笑死了,以后面对的就是众人的嘲笑跟无数的谩骂,人生就该毁了!
她又笑出声来,让审讯一度中断。
这森严的地方,藏着无数的罪孽。
人性的阴暗,暴露在阳光下。
“宋燕,按照你这么说,最应该针对的,是你娘家才对,你还做了什么?”
她能忍到这一天才动手,绝不是草率决定的。
“噢,我婆家会永远缠着他们的,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我,可是他们送过去的。”
她并不傻的,当年李青青买了她的名额后,她的后手就是那封邀请函,只要有这个,她依旧可以拥有美好明媚的未来。
不过很可惜,她的妥协没能得到他们的感谢,他们将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再然后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
钱多好啊,好到能轻易买断一个人的人生。
老实说,宋燕的经历,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那种压抑窒息,她的表情中的兴奋,扭曲跟病态,都在想他们展示着:一个曾经拥有机会站在艺术顶端的少女,是如何一步步沦为麻木的杀人犯。
这件案子结束,接下来是关于连环杀人案的线索。
“你是怎么联系到那个人的?”
宋燕满脸无所谓:“卖曲妍的信息呗。”
她家距离曲家不远,所以不管曲妍在做什么,只要她看到了,都会告诉对方。
“她也跟你有仇?”警方大为不解,调查中并未显示这一点。
她表情古怪:“一定要有仇,才能这么做?”
目含讥讽:“没有仇,她还帮过我。”
当时她被家里男人打,一瘸一拐去洗衣服,正好遇到了曲妍,对方还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在没完成复仇的计划时,就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还好心地给了她一点曲奶奶晒的草药。
她不仅跟曲妍没有仇,曲妍还是她的恩人。
“抱歉啊警官,我这人没什么文化,我就知道,没人拉我一把,我就得自己去报仇。”
“我也很对不起她,但是谁让她倒霉呢?”
她对生命漠视,对苦难麻木,对人性失望。
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刚开始如果有人救他,他就报答对方,给予丰厚的报酬。
然后时间一久,他就想着,只要有人救他,他救让对方一生都平安顺遂,小富安康。
后来太久太久,他决定,如果有人救了他,他就要杀了对方。
她就是这样的想法。
她恼怒伸手拉她的人来的那么晚,所以要迁怒对方,要拉曲妍下水。
审讯结束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飘。
对人性有了新的认知。
他们惊叹于宋燕的头脑,更惊叹于她麻木而残忍的做法。
这明显是被生活压成精神堪忧的人了。
“洗把脸吧,走,我们去她跟那人联系的地方看看。”王洲拖着秦越去,打算一会儿就去查。
只要有痕迹,就一定会有信息的。
结果刚洗完脸回来,又有人拦住了他们:“小秦,王哥,那边已经有人去查了,现在你们去处理一下宋燕的案子,那边参加她生日的亲戚,都住院了,现在上吐下泻,疑似中毒。”
是的,宋燕会挑今天下手,也不算是一时激动,更多的是水到渠成,正好天时地利都有。
她是抱着没有退路的想法去做这件事的。
“不是,我们从头到尾跟的都是连环杀人案,现在让我们去处理宋燕的案子是什么意思?”王洲不服,拉着人就要理论。
对方愁眉苦脸:“王哥王哥,冷静一点啊。”
“这我也没办法啊,你知道的,他们那些人,最喜欢办这种事儿了。”
王洲气得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狠狠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什么能耐!”
服从安排,也是一项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