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眼见证据确凿,也不再狡辩喊冤,她站起身来,坦白道,“没错,是我。”
夫妻十来年,张康自问对她百依百顺,他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加害自己的女儿。
张康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神色也由痛心转为痛恨,“这些年,我可有亏待你?”
“不,老爷待我很好。”金氏神情绝然,轻声说道,“对不起!”说完,突然拔出头上金簪刺入自己脖颈。
“嫣娘!”
张康惊恐大叫一声,可惜已经太迟了。
金氏轰然倒地,鲜血从她脖颈处喷溅而出,染红身下的地面。
此时,张康像是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摇晃着瘫软在地,看着妻女神色木然眼神死寂。
在金氏拔出簪子的那一刻,苏妙卿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萧启一把拉回护在身后。
一个细作执行任务中出了意外,除了死别无选择,这是最好的结局,不管是对金氏还是其他人。
苏妙卿知道这个金氏该死,但是,当她在自己面前自戟倒地时,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直至手腕传来一阵温热,苏妙卿才发现萧启还紧攥着自己手腕,维持着守护她的姿势。
她抬眸看去,萧启的侧脸近在咫尺,五官凌厉线条流畅,平时吊儿郎当的小P孩,此时如警觉的猎豹紧盯着前方已经气绝的金氏。
苏妙卿轻轻喊了声,“殿下!”
“嗯?”萧启回神,发现自己还紧握着苏妙卿的手腕,尴尬一瞬立马松开手,呵呵一笑,“抱歉!”
苏妙卿揉揉有点发疼的手腕,对萧启笑道,“没事!”
萧启捻下手指,轻扯嘴角,移开目光。
大理寺公堂陷入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周桐深深叹了口气,蹲下身来,轻声说道,“张大人,现在案件真相大白,应当让令嫒和 夫人入土为安才是。”
张康没有看他,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步履蹒跚如行尸走肉。
王婆子今日又出门说媒,苏长卿带着人跑了近半个京城才在一户人家门口堵着她。
苏长卿带着王婆子还没跨进到大理寺,便看见周桐扶着失魂落魄的张侍郎走出来。
苏妙卿跟在他们后面,脸色有点难看。
苏长卿看到此情景也是一愣,看来,他回来晚了,金氏恐怕已经伏法。
他想询问苏妙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看见她身后的萧启,随即上前行礼,“殿下,你为何会在这里?”
萧启看了苏长卿几眼,见他神色如常,将他拖到一旁,“长卿,你与那个张婉莹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她有心上人啊?”
苏长卿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她有心上人?”
“我知道啊,不是,殿下,谁和你说我看上张婉莹的?”苏长卿感觉被绕得有点头晕。
“方才张康的夫人说将军府看上他们家婉莹,不过,张婉莹还那个柳什么不嫁?”
苏长卿一阵大无语,随即将昨日发生之事和萧启大致说了一遍。
“那个金氏,明明知道张婉莹钟情于柳宴州,她还收买媒人,硬是要将她另嫁他人,生生害了一个好姑娘,可恶至极。”
萧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苏长卿和张婉莹之间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呢?
原来是一场误会。
想想也是,苏长卿这个人虽然偶尔有点转不过弯,但是,绝对做不出夺人所爱的事。
萧启低头地看向自己方才握住苏妙卿的手,自己向来惜命……
苏长卿见萧启愣怔在原地,伸手在他面前晃晃,“殿下,您发什么呆呢?”
“嗯,没事。”
“那殿下为何在大理寺?”
萧启挑了一下眉,“哦!闲闲没事凑热闹。”
“……”
苏长卿看了眼远去的张侍郎和那两具尸体,问道,“妙卿,那个金氏这么轻易认罪伏法?”
苏妙卿点头,“自杀,干脆利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个金氏非常有作为一个细作的职业操守。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知晓后,会作何感想?
周桐厉声道,“王婆子?”
王婆子从他人口中得知方才抬出去的那两具尸体是张婉莹和金氏,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被周桐这么一喊,直接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大人,小的知错,小的不敢了。”
周桐抽抽嘴角,自己让苏长卿带她过来,就是为了佐证金氏算计张婉莹,没想把她吓成这样,“你先起来。”
王婆子一听,颤颤巍巍站起来,“大人,那张小姐和张夫人的死与小的无关呐!”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周桐又问道。
王婆子又扑通一声跪地上,“大人,真的没有啊,我只是收了张夫人十两银子托媒的钱,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周大人,您明鉴呐!”
萧启惊讶道,“十两?保媒银子什么时候涨这么多?”
苏氏兄妹讶然,萧启身为一个皇子对此等小事竟然知道这么清楚?
“这……这个,”王婆子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因为条件多自然价格也就高了,是不是?”苏妙卿看着王婆子似笑非笑,“王婆子可是这个行业里的翘楚,知道怎么制造心理落差,怎么用木石来衬托珠玉。”
王婆子讪讪一笑,“苏小姐,您说笑了,这不过是一些小窍门而已。”
“那你可知这张婉莹她已有心上人?”
“这……”
周桐见她支支吾吾,喝道,“王婆子,你明知张婉莹已有心上人,还做下如此棒打鸳鸯之事,实在该打。”
王婆子被她吓一跳,战战兢兢辩解道,“不是啊,大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小姐与那柳公子此生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与其虚耗光阴,还不如各自安好,毕竟,成其良缘除了两情相悦,更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王婆子此时好似化身情感导师,对着在场所有人普及婚恋观。
“所以,当时我确实知道张小姐心系柳公子,但是如果张小姐有更合适的,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王婆子说完,还不忘抬头看苏长卿一眼。
苏长卿:“……”莫看老子!
苏妙卿:“……”世间男女要都如此清醒,那爱情还有什么可歌颂的呢?
萧启看向苏妙卿,门当户对,嗯,有的;两情相悦?好像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