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道利刃破空之声传来。
“！”
符夜闻声转头，同时微微侧身，眯眼瞧向身后来者不善之人。
此时临近黄昏，那女子一袭丹紫蹙金鹤氅，霞光渡身，已是天璇后期。
面上天生佛相，悲悯眉目间掩不住如蛇般的阴毒目光。
身处四季如春的玄象山，可她却肩披狐皮肩袄，手捧一盏玉色暖炉。
那炉中灵炁大盛，正是它发出的攻击。
汤玄慕一击不成，倒也不恼，踏空飘向符夜。
顷刻间二人距离便缩至十尺不到。
汤玄慕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少女的容貌。
说不出的熟悉，可她搜遍这六千余年的记忆，却无一人能和她对上号。
轻轻拨开直指咽喉的灵剑，她微微一笑，眉宇间尽是傲色。
“既已入我这云烟秋月殿，就留下罢。”
佛女一声轻叹，似是为即将陨落的少女悲伤。
灰青结界展开，庄严宝相忽的出现，遮天蔽日。
那虚影从玉瓶中缓缓拨出一滴甘露，洒向符夜。
随着距离缩近，甘露不断地扩大，急切地想要吞噬眼前唯一活物。
汤玄慕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呆愣神情，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似是这场面过于无聊，她伸手随意拨弄腰间暖玉，转身欲回寝宫。
剑出。
“汤会长，莫急。”
瞳子猛地缩紧，她讶异回头。
怎会？！
这剑修女子竟是随手一剑便破了空中巨大虚影的攻击。
可她不急。
剑尖抵着后心窝，汤玄慕忽的癫狂大笑，下一刻折云便被她徒手震碎。
阴鸷狠毒的目光锁定面前女子，佛女悲悯假面破裂，其下恶鬼暴露。
符夜站在原地，任由那阴毒目光淬过全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汤会长找错人了。玄天镜一事，你心知肚明该寻谁问罪。”
“可笑！”汤玄慕听见此话，神色扭曲一瞬，反驳道，“若不是你所为，为何出手杀我门下弟子？”
“汤会长这意思，是不愿讲理？”
“可您这贵体，怕是抱恙啊。”
符夜开口讽道，冷飕飕的话语一击制敌，这狐绒肩披，腰间暖玉，连这趁手法器都是暖炉，莫不是当她瞎子？
书中提过一嘴汤玄慕体内的寒毒，自胎中带出，折磨了她一辈子。
不过她也未曾料到这寒毒的毒性如此霸道。
汤玄慕被戳破真相，神色一僵，那处分会的九幽轮回阵与她性命相连，阵破连得她也受伤严重，此时殿内弟子皆被她派遣在外，免不得找一位出气筒。
符夜撂下话头后便用同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见人沉默，又开口加码。
“这冥海寒毒我倒是有法子可解，只是——”
汤玄慕乖戾神色忽而收敛，暖炉中的灵炁流出，在二人周围形成另一层隔音结界。
听见“寒毒”二字，汤玄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剑修确实有几分本事。
此乃绝密，除她本人以外，知晓此事的人皆已长辞人世。
此毒是她母亲怀胎时被奸人所害，至今不知毒的由头。她花了三千余年建成云烟会，却并未查到半分线索。
她既然如此笃定地念出，倒也有几分可信。
靠着原书未卜先知的符夜微微一笑，摊手叹气。
“汤会长可不要这般眼巴巴地看着我。夕雾虽知这寒毒解法，可年岁尚小，若说去那妖族圣地为您求来解药，可真是为难我了。”
她抚眉哀叹，随口捏造，轻飘飘地递出了几处关键信息。
“妖族？！”
汤玄慕听见这话却忽然冷静下来，“我怎知你这话不是在诓我？”
“左右没有其他办法， 如今我愿用这消息卖您一个好，不知这旧怨能否一笔勾销？”
符夜意有所指。
听见此话，汤玄慕上下打量了一番符夜，她的爪牙虽然遍布北大陆，可那妖山人人谈之色变，她也不例外，如今倒有合适人选。
这剑修约莫天玑修为，虽离她的境界还时日甚远，但也可以一试。
汤玄慕清了清嗓子，说道。
“可。但你得亲自去南边取那解药。”
正等着这句话的符夜欣然应允，各怀诡计的二人视线撞上，相视一笑。
……
不知何时那空中的庄严宝相已被挥手撤去，那处大殿上方徒留一人。
汤玄慕手中攥着一张信条，踱步回殿。
又是一抹鲜血咳出，她却随手擦去，神色自如。
按照交易内容，她为夕雾提供前南大陆的便利，而夕雾承诺将在五十年后的仙门大比前带回解药。
若是到期未归，便当做她已失手葬身妖腹。
想到那少女极其配合地任由她在识海中打上印记，汤玄慕不疑有他。
左右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这印记一刻，此人踪迹尽在掌握，若是骗子……
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就加倍奉还。
将写有接头地点的纸条锁入寝宫深处暗格，她又连忙发出几道密信。
……
符夜御剑片刻，终于寻到了一处荒凉偏僻地界，底下两道熟悉人影。
“哥哥！”她收剑下跳。
符星回头，见妹妹脚步松快，神色自然，一直吊着喉头的心脏这才落回肚中。
“阿……焕霄。”
符夜心情甚好，此时倒也懒得和焕霄置气，开口招呼。
焕霄本怯怯地缩在符星身后，听见熟悉嗓音，悄悄露头回应。
“阿夜，好。”
“要叫姐姐，不能没大没小。”符星转身开始严肃教育，他深感方才闲着无事时教焕霄学语是个错误决定。
“哦，哦。”
她听见这话，噗嗤一笑，看着被训得欲哭无泪的少年，快步上前揉了揉他凌乱黑发。
“好啦哥哥。一只小妖宠，倒也不用这般计较礼数。”
“不是……”
一旁的焕霄低头嘟囔，太过小声以至已经讨论起来的二人都忽略了他的异议。
“对了，阿夜你这一行结果如何？”符星话未出口已将妹妹拉到身边仔细检查。
符夜摆摆手，转了几圈以表明她浑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故意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开口。
“我已找到去妖山的法子，你们且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