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宋怀仁可慌了,东找西问,无人告诉他路娃的影踪。他知道路娃比不得机灵孩子,他出了门是不知回家路的。他又不会问人,只能是到处乱跑乱撞,离家越来越远了。这么想着,宋怀仁就更加心急如焚了,便急急火火顺着山路一直往山的深处寻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到几声狼嚎,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心想:路娃该不会让狼吃了?他有些担惊的直冒冷汗,不敢往下想。为了探个究竟,他小心翼翼的顺着狼声寻了过去。
终于,在一处山洞前,他果真看到了两只老狼和三只小狼,而他的瓜孙子路娃正好在狼的中间!见此情景,宋怀仁当时吓的瘫在了地上,眼睛一闭心里说:”我的傻瓜孙子路娃完蛋了!”
他当时虽是鼓了十足的劲,想冲过去从狼群里把路娃搭救出来,可自己终究是老了,浑身抖的要散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就在他无奈何间,发现这伙狼并没伤害路娃的意思。只见两只大狼低嚎着,分別用头在路娃的身上友好的蹭来蹭去;那三只小狼围着路娃欢腾的蹦来蹦去,显得极为亲切的样子。而路娃更是憨态可掬,跟狼在一起,一点也不显害怕,还同它们玩的很是开心呢 !
也许是玩够了,就听路娃用他那咬舌腔对狼们说:”我要回家寻爷去,明儿个我再来玩!”
那伙狼似乎听懂了路娃的话,也没阻挡,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路娃离开。却有一只小狼,有些舍不得路娃离去,追前追后的纠缠着,但在老狼的呼唤下,只得不情愿的蹲在地上,看着路娃走远了。
宋怀仁见路娃离狼越来越远,而离自己却是近了,方才急急奔了过去,一把将路娃抱在怀里,老泪纵横的说:”我的瓜孙孙,你咋就跑到狼窝去了呢?吓死爷了!”
而路娃却傻里傻气的说:”我出去玩,见好些大狗咬小狗……”
由于宋怀仁是从小把路娃养大的,尽管路娃说话是咬舌腔,别人听着费劲,而他却不用费力便能明白路娃是在告诉他:自己在外玩时,发现好些狗在围着咬三只小狗(其实是三只狼崽,只是路娃分不清狼和狗的区别这样认为的),他便将狗都赶跑了。发现两只狼崽被群狗咬重了,不能走动,便将它们抱在怀里,一路跟着伤轻的狼崽,将它们送回狼窝了。
听着路娃的讲述,宋怀仁后怕的说:”我的傻孙孙,你的命可真大!那不是狗,那是吃人的狼啊!以后可不敢再犯傻,要离它们远远的,小心被它们吃了!”
可这路娃是个瓜娃子,脑子实,听过便也忘了。还是照旧去狼窝,找狼玩。宋怀仁见此情景,很是担心犹虑。这天他发现路娃又朝狼窝的方向去,跑过去一把拉住路娃,黑着脸严肃的说:”你个傻蛋,不要命了?!叫你别找狼玩,你就不听,偏要自寻死路,给狼嘴送肉去!”
路娃见他爷脸凶凶的,有些委屈的哭着说:”大人小孩嫌我瓜,骂我打我还叫狗咬我,还不如狼对我好呢!”
看着稚嫩憨憨的瓜路娃可怜巴巴的样子,宋怀仁心疼的说:”听爷话,不要到狼那里去了,狼迟早会吃了你的!人虽然不对你好,打你骂你,却不会吃你!等我孙子长大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没想这话还真灵,路娃听了抱住宋怀仁,说他向后听爷的话,再不去狼窝找狼玩了。
宋怀仁只怕路娃还像往常那样,说过的话转身便忘,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但这次出乎他的意料,经过长时留心,真还没发现路娃再去狼窝找狼玩。这下他便放心了,不用再过分担心路娃的安危了。
这天他正在清理羊圈卫生,就听有人骂骂咧咧朝羊圈来了。他慌忙停了干活,仔细去瞧,见是猎人邓子可气势汹汹的牵扯着他家路娃的耳朵,污言秽语的怒冲冲朝他这里赶来。宋怀仁见状,急忙奔了过去说:
”娃他叔,你咋能这样对我娃呢?!小娃娃家,能有多大的错?看你把我娃的耳朵都快拧扯掉了!”
说着忙将路娃揽在怀里,爱怜的抚摸着被拧红的耳朵。路娃见有了爷爷的呵护,便在他爷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宋怀仁看着自己可怜的孙子,便没好声气的问邓子可:”这是个没爹没妈的苦命孩子,天生又是个傻子,你个大人家,不同情便也罢了,却还无故欺他作甚?”
邓子可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却见宋怀仁这般责怪自己,便也气忿的说:”我把你叫叔哩,你可别依老卖老瞎说话!谁无故欺负你家这瓜孙子了?你养的这宝贝孙子不祸害我,我跟他这瓜货有啥干系?你不问个明白,老嘴一张胡咧咧个啥?!”
“谁不知我这孙子是个瓜娃子,他又能祸害你个啥?看把你凶的那模样!”宋怀仁依然向着他的孙子这么说。
“好好好!我算你会护犊子。我也不和你啰嗦,直说了吧:我好不容易逮了只毛色纯正的狐狸,关在笼子里等腾出手来,剥了皮好卖个好价钱,谁知让你这宝贝孙子放跑了!你今儿个给我说你怎么赔偿我吧。”
宋怀仁听明了情由,心里暗自叫苦。他思量自己若显软弱了,不知要被这狠心的贼子讹诈去多少钱,连自己心里也没个底。何况自己为地主白干活,只混个肚子不饿,哪里来的钱赔他?人说对君子以礼,对小人以诈。看来今天这事,自己不得不舍了老脸,与这邓子可耍个无赖手段!于是,他头一昂,腰一挺,用老眼瞪了一下郑子可,又朝地下唾了口唾沫说:
”你真是枉活了四十多岁!屁个道理也不懂,竟然和个瓜娃子争长论短起来了!我告诉你,你甭瞧不起他,他可是个神娃娃,敢去狼窝同狼玩,你敢吗?!他放了你笼子的狐狸,那是在救你小子的命呢!你不谢他也便罢了,却还不识好歹的骂他打他,拉到我这里索赔偿,呸!真是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郑子可真是气了个半死。万没料想宋怀仁非但没句软和话,还责怪自己不识好歹!他真是肺都要气炸了,用手指着宋怀仁的鼻子,没好声气的说:”你是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竟说出这样没道理的话!你家宝贝孙子放跑了我的猎物,你不求我谅解,反而狡辩说他救了我的命!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那丢人显眼的瓜孙子连屁也算不上,还神孩子呢!瓜不唧唧的,狼吃他还嫌污了嘴坏了肠子呢!能救我的什么命?我看你那没牙的老嘴,也吐不出金子银子来!”
尽管邓子可言语刻薄,宋怀仁并不在意,只是将胡须一捋,瞥了一眼邓子可,不屑一顾的说:”亏你在营子村生活了四十多年,却不知咱村的白狐娘娘庙!”
“我岂不知?要你说与我!”郑子可不服气的说。
”狐狸是神灵之物,你既知道,还敢冲撞与她?是你不想活了?还是你家不想安宁了?我孙子帮你放了,消了你的灾,救了你和你全家,有啥差错?你不思恩图报,竟然还厚着脸皮向我索取赔偿,亏你张得开口!要是你不想活了,你全家不想安然了,你就问我要吧!我信我孙子放的那只狐狸有灵性,她就看你咋对待我爷孙俩呢!”宋怀仁理直气壮的对郑子可这么说。
经宋怀仁这么一说,郑子可心里打开了鼓。迷信这事谁吃得准?而世上的事就怕个万一呀!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好。算了吧,就当自己压根儿就不曾捉住过那狐狸,反正也没少个啥!究到底还是自己的命和全家的安危重要呀!更何况这爷孙还是个穷鬼,就是使尽全力也炸不出多少油水来,终了难免还落得一身臊,划不来的!这么想着,他有心作罢,但又有些脸面上过不去,于是便故作声势的说:”你这没几天阳寿的人,我暂且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这事没完,等我有了空当,再来细细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