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今天破天荒地没有穿戴盔甲,而是一身官服,锦袍玉带。知府徐文豪一见赵武就忙小心翼翼问道,“都统大人,不知圣上大驾何时亲临啊?”
赵武哈哈一笑,“圣上如今还在京城呢,怎会亲临?”
赵文豪忍不住脸色一变,“莫不是都统大人来寻下官开心呢?”
赵武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在徐文豪耳前一阵耳语,听得徐文豪时而睁大了眼睛,时而又恭敬不已,最后连说“妙哉真是妙哉,想不到那些奇技淫巧如此厉害!”
赵武两眼微眯,“那个裴啸风在军中颇有威望,如果在军营中免不了节外生枝,所以我和蔡大人商量才把面圣之地选在府衙——”
费城军营元帅帐营内,裴啸风看了看一旁站立的蔡东来、公孙铭、胡元、肖智佑等人,军中将军以上的将领都到齐了,共有十余人。
公孙铭率先开口,“禀元帅、督军,一切准备就绪,请各位随我前往费城府衙。”
蔡东来悠悠道,“人既然齐了,那就走吧。”
裴啸风一行来到了府衙,徐文豪忙出来相迎,“督军大人,下官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面圣的地点就定在公堂之中。”他故意不正眼看裴啸风,生怕和裴啸风扯上关系。
裴啸风心中冷笑连连,表面上却故作不知,只是道,“请公孙先生安排!”
公堂上,两排站满了衙役,手持刑杖,腰挎佩刀,威严无比。公堂上方的椅子和几案已经撤去,换上的是一排玉石制成的屏风。
这时就见公孙铭从怀中拿出一颗水晶球道,“昨日我已经向诸葛大人言明面圣之意,圣上将在正午时分驾临天机阁,现在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诸位大人可稍事休息。”
一炷香很快过去了,只见公孙铭从怀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靠近水晶球,双手不断变幻手印,原本暗淡无光的水晶球霎时间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光芒持续了数十个呼吸才渐渐散去,一幅画面投射到玉石屏风上并逐渐清晰起来。
“微臣(草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画面中的人影逐渐清晰之后,所有人忙叩拜下去。
只见一中年男子,端坐在龙椅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剑眉入鬓,凤眼生光,形貌潇洒,风姿隽爽,萧疏轩举,不怒自威。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不是别人,正是那当今西楚皇帝——楚文帝。
“众卿平身!”
“谢主隆恩——”
画面中楚文帝目光扫视众人,“何事启奏!”
见皇帝问起,裴啸风上前一步,躬身抱拳于胸,“启奏陛下,北梁大将迪古拉屯兵二十万于乌兰草原,欲犯我河山,我等是迎战还是求和,还请陛下定夺!”
“哦?”楚文帝眼皮微微一抬,“裴爱卿怎么想啊?”
裴啸风忙道,“此次北梁举兵来犯,显是图谋已久,我等自不能束手待毙,自当奋勇迎战,驱除鞑子,复我河山!微臣愿身先士卒,与北梁鞑子不死不休!”
“战?”楚文帝略微停顿,“亦不是不可。”
“不可呀!陛下——”蔡东来一听忙上前一步躬身道。
“为何不可?”楚文帝皱了皱眉头。
蔡东来似乎感觉到楚文帝语气中的一丝不快,“噗通”一下慌忙跪倒,“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爱卿为国谏言,何罪之有?”楚文帝抬抬手,“起来说话罢,朕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蔡东来这才战战兢兢站了起来,“陛下,这次北梁二十万大军来犯,且不说战力,就是单凭兵力就快是我们的三倍了——”
“三倍?费城不是有十万守军么?”楚文帝一脸不解。
“陛下,您有所不知,这十余年有战死的,老死的,病死的,还,还有叛逃的,费城守军实际不到八万,这还不包括老弱病残——”
裴啸风、胡元等人也是暗自苦笑,每次要求补兵的奏折一到南通就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可楚文帝竟然浑然不知,由此可见,蔡同等人可谓只手遮天了。
就听蔡东来继续说道,“迪古拉来势汹汹,二十万大军装备精良,整装待发,就凭借我守军七万多人恐怕是难以抵挡。之前,我军还凭借神武大炮和射神弩车等守城利器占得优势,可听前方探马来报,此次北梁军中居然也出现了神武大炮和射神弩车,我军唯一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这仗还怎么打?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你放屁?无耻!”一旁的裴啸风再也忍不住指着蔡东来破口大骂起来,“仗还没打,你身为督军就在这里打击士气,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我,我说的是实事,何罪之有?”蔡东来据理力争。
“都闭嘴!”楚文帝喝了一声,裴啸风和蔡东来忙躬下身去,“陛下息怒。”
楚文帝似乎并没有太过动怒,而是望向了裴啸风,“裴爱卿,朕问你,若是与鞑子一战,你有几成把握?”
听楚文帝如此问,裴啸风面色渐缓,“启禀陛下,鞑子虽然兵力远胜于我们,但我们却占守城之利,只要提振士气,指挥得当,胜负当是五五之数。还请陛下明鉴,我等愿与费城共存亡!”
“陛下三思呀——”这时蔡东来又急忙道,“为了一个费城区区弹丸贫瘠之地,就和鞑子死磕血战,分明就是得不偿失。陛下您想,我军就算是侥幸胜了,必然损失惨重,恐怕七万守军也剩不了多少了。可若是鞑子获胜,他们必然乘胜追击,挥军南下,假以时日恐怕大楚的江山社稷也危矣!”
蔡东来见楚文帝并无怪罪也不说话,当即又一次跪倒在地,“陛下就算不为江山社稷考虑,也得为大楚的亿万百姓考虑啊!一旦两国交战,恐怕数年这天下再无安宁之日,百姓必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且起来罢!”楚文帝摆摆手,若有所思。片刻后这才看向裴啸风,“裴爱卿怎么看?”
裴啸风深吸一口气,“陛下,此次鞑子来势汹汹,大有强攻之势,绝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大战一触即发。我辈身为军人,断无可能不战而退。若是朝廷这次作了让步,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的英灵将如何得以安息?而活着的军士恐怕哀大莫过于心死,日后打仗哪里还肯再为朝廷卖命,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必然未战先怯。试想,这样的军队还能保家卫国吗?”
他顿了顿又道,“鞑子狼子野心,自从西陵失守后就窥觑我大楚江山已久,意将我大楚江山一步步蚕食,这次他要一个费城,下次恐怕就是金陵,再下次恐怕就是南通了——”
这时蔡东来却在一旁插话道,“让出费城保百姓十年不受战火,保金陵南通十年相安无事——”
“十年相安无事?那十年后呢?”裴啸风冷冷问道。
“十年后我们可以再做打算啊!总好过年年战火,民不聊生强!”
楚文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似乎看看谁说的更有道理。
裴啸风气得嘴唇发白,“大楚的江山迟早就要断送在你们这种阉人的手里!”他怒极反笑,“督军难道没听过‘温水煮蛙’的典故吗?”
蔡东来却冷笑连连,“那也好过‘刀下之俎’!裴元帅你自己都说了,你能打胜的几率仅有五成,若是败了,莫说十年,恐怕不出一年鞑子就会一路打到南通去!”
“哼,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害怕一旦打起仗来就再也不能图享安乐了吧?”裴啸风也是一阵冷笑。
“我是替陛下分忧,忧的是天下百姓和大楚江山社稷,哪像你只会逞匹夫之勇——”
两人互不相让,只争得面红耳赤。
“好了——”楚文帝摆摆手制止了二人的争论。
两人齐齐面对楚文帝影像躬身抱拳下去,“请陛下三思!”
楚文帝依然半闭着眼,“北梁鞑子屡犯我河山,于我大楚威严何在?想我大楚历任先皇,哪一个不是睥睨天下之辈,脚下尸骨何止百万?确实不能再惯着他们了,是时候让鞑子清醒清醒了——”
裴啸风听得心中暗喜,蔡东来的脸色却越发阴暗下来。
这时又听楚文帝说到,“裴爱卿,朕赐你龙虎兵符一套——”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蔡东来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楚文帝眉头微蹙,“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蔡东来不敢怠慢,“微臣近日查到叛贼李凡党羽下落。”
“哦?”楚文帝往前倾了倾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坐了回去,“你先起来,此事容后再禀,眼下先说打鞑子的事。”
蔡东来却仍不起身,“陛下,这事关本次交战的胜负,可拖不得。”
楚文帝听言这才漫不经心地一抬手,“准奏,你起来说话罢。”
蔡东来再次站起身来,然后对着赵武道,“赵大人,我想此事还是由你亲自给陛下奏明比较好。”
呼呼——赵武深吸一口气,扑通一下跪倒,“费城安内处赵武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文帝一抬手,“你且起来说话。”
“谢主隆恩!”赵武这才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启禀陛下,小人自从受皇恩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陛下办事,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明察秋毫,终于不负圣望,查到了叛贼李凡党羽——”
“哦?抓到了?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赵武忙答道,“此人名叫吴青山,身份是费城私塾的一名塾师。”
“吴青山?”楚文帝好像想起了什么,遂喃喃自语道。
这时,影像的左侧闪出一条人影凑近了楚文帝一阵低语。
“哦,原来是他?吏部尚书吴青山。”楚文帝微微点头道。
随着画面的逐渐清晰,人影也越发清晰起来。身着紫红色蟒袍,腰束紫玉带,此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白面微须,两眉入鬓,凤眼朝天,唇若涂朱。
而在影像面前的众人也看清楚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内阁的创办者加掌权人,当今太师——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