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起身,到书桌旁提笔画了一份人物关系图,盯着上面几个名字眉头微蹙,自己上辈子只顾着叫屈,埋怨自己亲情缘淡薄。
现在抽身以旁人的角度琢磨,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确实有可察之处,只能说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很少有人能坚持本心。
夜静静的,屋外刮起了一阵冷风,寒风冷冽,侵人肌骨,烛火不断跳跃着,苏清宁坐在书桌后涂涂画画,精致的眉眼泛着冷清,少女容色晶莹如玉,微一勾唇,最是摄人心魄。
不知什么时候寒风停止,扑簌簌又落下鹅毛般的大雪,短短半刻钟,地面已经全部被覆盖,整个将军府静悄悄的,只等天光大亮时,这才发现外面又是白茫茫一片……
苏清宁熬了一整夜,这会儿感觉鼻塞嗓子暗哑,刚用了几口鸡汤便停下,秀儿在外面扫着雪,落霞苑的门被轻轻敲响。
“谁呀?”
“是我,小三子。”
秀儿一手提着扫帚过来打开门,见小三子冻的双颊通红,出声问道:
“这么冷你来干什么?”
“门外有个丫鬟说给二小姐的信,路上又滑又湿,我就自己过来一趟,免得你又出来挨冻。”
秀儿点点头:“也好,那我进去了,你回吧。”
从小三子手里拿过信封扭身直接进了屋内,蓉儿从小厨房探了一头,嘴角含笑摇摇头,秀儿向来一根筋……
苏清宁看了眼秀儿伸手接过来,信是小白写的,说她不小心摔断了腿,让苏清宁找个可靠之人代她去一趟商阳………
苏清宁眉眼一蹙,小白为人谨慎,行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摔了?
若当真不小心还好,可要是有人故意使坏…………
扭头朝旁边伺候的小玉吩咐道:
“书桌上有两封信,一个给小诺,一个给王强,顺便给小白带一句:安心养着。”
“是,小姐。”
见外面稀落着雪花,领着蓉儿去春晖堂,天气寒冷,她给祖母备了一些上好无烟的棕榈炭,燃烧起来屋子里只暖烘烘的,不会闻到呛鼻的焦烟味,让祖母的喘咳之症可缓解一二。
刚好麻姑掀帘出来倒水,见到立马迎上来压低声:
“二小姐您来了,这会儿老爷与夫人在里面呢。”
苏清宁面无表情的敛眸,嗓音透着一丝沙哑:
“那我先回了,这炭给祖母用上。”
麻姑也清楚苏清宁的处境,特意开口提醒一句,二小姐看着面冷,实则是个心软的好姑娘……
苏清宁刚准备扭身离开,却不想红缨从屋内出来,站在门口扬声道:
“二小姐,老爷让您进去。”
苏清宁脚步一顿,想到昨日苏夫人说的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色,眼眸骤然冷了下来,脚步不急不缓朝屋内走去。
春晖堂的厅堂内,老夫人礼完佛坐在旁边的软榻上听着苏父说话,偶尔点点头,大部分时间都在摩挲着那串透着明亮光泽的佛珠。
苏夫人几次欲开口都被苏父用凌厉的眼神制止,想到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打发红缨去将苏清宁请过来,巧了,红缨出门便看见苏清宁。
屋内虽烧着炭火,可苏清宁感觉不到热气,进门依旧披着羊绒大氅,朝老夫人行礼:
“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听到苏清宁沙哑的嗓音,眼里闪过一丝怜惜,忙招手:
“快过来,怎么嗓子这样?”
“祖母,孙女没事,可能刚吸了冷风。”
“那也不可大意,麻姑啊,快去给二小姐熬碗姜汤。”
苏父见这祖孙俩亲情深厚,眼眸微闪,随即看向苏清宁,沉声道:
“这么冷的天,出来注意身子。”
苏清宁坐在老夫人身旁,摸着祖母略显冰凉的手轻声道:
“知道了,父亲。”
苏夫人瞥了一眼苏父,见他并未制止,勉强笑了笑,语气透着一股试探:
“母亲,过几日婉宁出嫁,咱们府上得宴请宾客,只是宾客的名单还未定好,母亲可有想请的人来,比如宫里……”
老夫人一闻顿时心生厌恶,这对夫妻给她演唱双簧呢,一个赛一个无耻!
打量着她手里还有些人脉,非要用到那不成气候的嫡长女身上,若那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她也无可厚非,反正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可照她来说,那嫡长女还不配!
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炽热的物件,垂眸看去竟是一个金丝缠枝的袖炉,冰冷的掌心瞬间热起来,丝丝热气儿顺着纹理暖到人心窝。
老夫人对苏清宁暖心一笑,随后凉凉的看了一眼满眼迫切的苏夫人,冷声道:
“慢说这个天气不适合出行,就算邀请也得看时机,二皇子府虽操办喜事,可刘贵妃刚过身没多久,行事高调便有不妥,再说二皇子特意将正妃、侧妃一同迎进门,怕也是存了低调的心思。”
苏夫人被一提醒这才惊觉是自己想岔了,她只顾着想让自己的婉宁风光大嫁,丝毫没有顾忌到这些。
一旁的苏父脸色难看,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苏夫人,扭头朝老夫人商量:
“母亲说的对,这样吧 ,宴请宾客就算了,咱只招待几位宗族老爷与亲朋好友,届时还望母亲出面应对。”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苏父见老夫人答应的爽快,眸色渐深,冷不丁对上苏清宁清那双通透又冷清的眸子,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开口道:
“对了,你大姐出门那日,你也跟去二皇子府贺喜,带着璞儿、安宁一同去,一家子姐妹不管从前如何,日后都得亲近来往。”
苏清宁倚着老夫人没吭声只点点头,随后苏父起身朝老夫人行礼后离开,苏夫人要替苏婉宁收拾箱笼也跟着出去。
屋内只剩祖孙俩人,苏清宁这会儿脑袋昏沉,嗓子干涩又刺痛,她怕是昨夜染上风寒,老夫人察觉到异常,拍了拍苏清宁的肩膀担心道:
“身上没一点力气,你怕是病了,待会儿喝完姜汤裹着被子捂捂汗,你父亲要你去二皇子府,你得打起十分精神来,向来女眷遭殃受害,皆出自宴会戏场这等人多混乱处!”
苏清宁吸了吸鼻子,强撑着力气道:
“知道了祖母,我想在您这睡会儿。”
她最近又失眠多梦,参寥和尚给的佛珠不起作用啊,还没有祖母身上的檀香味让她心神宁静,闻着闻着困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