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被吓得不轻,慌忙拉住马车就回头问,“爷?没事吧?”
江丞撑着车壁坐直了身体,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兰花,确定素冠荷鼎安然无恙,只是花盆里的土因为这一下重装,撒了一些出来,落在他白色的长衫上。
他顾不上掸开,声音已经带着不悦,“怎么回事?”
没等车夫开口解释,对面就传来骂声,“怎么驾的马车?瞎了么?看见我们侯爷的车驾不知道避让?”
侯爷?
江丞挑眉,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就瞧见一辆熟悉的座驾。
外头的人不是旁人,可不正是镇远候于兆和的座驾么?
江丞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之前于兆和栽赃他倒卖军火时是猝不及防,之后不了了之,这笔账还没来得及清算。
如今于兆成了孟萧潇的妹夫,发现当时劫狱的“苗疆少女”是孟萧潇,也只是时间问题,以这男人厚颜无耻睚眦必报的个性,怕是不仅会报复孟萧潇,甚至可能会借此把相家掀翻。
这一切,都即将和孟萧潇息息相关了。
江丞眼眸垂下,眨了眨眼睛,把汹涌欲出的情绪压了下去。
即便他要走,即便孟萧潇要嫁人,他也一定会把这最大的障碍扫除再走!
车夫被前面的架势吓的不轻,但是,声音里也带着愤懑,“爷,是镇远候。上次就是他莫名其妙带人把您抓走……”
江丞声音八风不动,“让。”
车夫不甘,但什么都没说,指挥马儿后退。
对方原本是要从他们的车头直行,却忽然转了个方向,朝着江丞这边缓缓行驶过来。
巷子里的空气瞬间变的紧绷,不仅是车夫浑身紧绷,手贴在腰间的武器上,平地起风,是江丞身边的暗卫蓄势待发。
上次他们已经在于兆和手里吃了一次亏,江丞丢了半条命,这一次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眼看着于兆和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江丞的马车边,里面的人挑起窗帘,一双阴鹜却带笑的眼落在江丞的车帘上,“江老板,许久不见。”
江丞伸手,也慢悠悠地挑开车帘,面上挂着笑意,“原来是镇远侯爷,草民身体不便,就不下车给您行礼了。”
他为什么身体不便,于兆和比谁都清楚。
那几日在地牢里,日日夜夜的折磨,他都记得清楚。
于兆和不觉得羞愧,也不恼火,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前方,笑道,“当初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江老板交际这样广泛,连苗疆之地都有旧相识。您见谅则个,回头本侯让下头的人多送补品去府上,您可要替在下美言两句,免得那些人还误会咱俩有仇。”
江丞不慌不忙,也不卑不亢地拂去袖子上的泥土,“侯爷说什么,草民听不明白。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家了,还以为上头已经查明一切,知道草民冤枉,无罪释放了。不是这样么?”
于兆和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丞。
原本只听说这人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京城大半的名门都哄的找不着北,之前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如今一见,倒真有几分信了。
“确实是这样。”于兆和皮笑肉不笑,“是本候记错了。看您这是刚从相府出来,怎么?这是跟相府还有生意往来?”
江丞勾唇,一脸深意地看着他,“相爷找草民定些吃食罢了,算不得什么生意。”
“只是吃食?”于兆和问。
江丞不准备多说,“还有一些金银布匹吧,您也要么?”
“能让江老板亲自出马的东西,想来十分珍贵?本侯那岳丈,从不是耽于身外欲望的人。”于兆和状似无意地道,“可是相府里来了贵客?”
江丞这下是真笑了,“草民以为,您应该比草民知道更多才是,草民不过是个送货的商人,如果相府的管家也算贵客的话,那草民也算沾光,见了贵客的脸吧。”
他又问,“侯爷问这么多,不是要买吗?是想打听相府的事儿?”
于兆和心思被江丞不客气地戳破,面皮一阵僵硬,又怕眼前这厮不识台面,真传出去说他相府的亲女婿还要跟外人打听相府的事,怕是要叫整个京城嘲笑。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京城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如今竟然被两个无名之辈给拿捏了。
一个孟萧潇,一个江丞,真是好样的!
可话说回头,他如今是真的探听不到相府里的一点消息。
连相娇娇的人都找不到,真是奇了怪了!
于兆和越想越烦躁,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下,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道,“自然不是,相府跟镇远候是姻亲,这些事何须打听。那就照着相府的用度,送一份去镇远候府。”
江丞立马笑开,“侯爷大气。草民这就亲自去置办。”
说完,也不等于兆和再说什么,立马放下车帘,招呼车夫马不停蹄地走了。
于兆和只觉得面前刷地一下,原本是错位停在路边的马车就已经消失不见。
是为了做生意,不要命了!
“市井小民!”于兆和低骂了一句,狠狠甩开车帘,“去相府后门。”
他就不信,这相府他进不去了!
另一边,江丞拐过了路口,就把手伸到车外招了一招,一个穿着十分不起眼的男人凑上来,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边。
江丞淡声道,“速去相府一趟,让管家合上后门。”
暗卫领命,闪身而去。
他孤身一人,自然是比于兆和的马车快且隐秘。
消息送到的时候,管家一听那个倒霉的姑爷要来,脸色一沉,想也没想,“啪!”一声,把后门锁死。
前后脚的功夫,于兆和的马车停在后门,车夫下来敲门,半天没人开,用手推了一下,后门已然锁上了。
隔着门缝往里瞧了一眼,何止是锁上了,整个后院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但这是相府,也不是谁想闯就闯的。
他没多想,讪讪回车上复命,“回侯爷,后院好似无人。大约是相府这几年太过荒凉了,下人都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