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里带笑,男人温润的脸带起的笑容,好似一道光一样,让人忍不住侧目。
相娇娇那一瞬间,脑海只有一行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若真的对比起来,凤御临和相周都是比江丞好看的存在,可唯独江丞的笑容,让相娇娇有种被治愈的感觉,好像被暖洋洋的太阳照着,周身都是温热的。
她也忍不住跟着笑,“好。”
说是去走走,可毕竟是后院,有女眷,江丞很有分寸,即便是有相娇娇带着,行程也只停留在后花园的奇花异草上。
江丞看着花园里被精心照顾的素冠荷鼎,有点转不开视线。
相娇娇上前,“这是素冠荷鼎,我哥哥养了许多年了,以前年年开花,十分好看。不过,听下人们说,这花儿自从我哥哥去后,已经连着几年没有开花了。”
只是半死不活的苟着。
父亲和母亲根本就看不得,好似离了主子的宠物,没了求生的意志,只要看到,就会想到相周。
管家细心照看着,但也只是能让它不死而已,想要开花,那是不可能的。
这株兰花,几乎要成了相府的心病。
江丞侧目看了她一眼,伸手碾了一点花盆里的土壤,看了一会,才道,“素冠荷鼎极其娇贵,对土壤和阳光日照,甚至周围的潮湿程度要求都比一般的兰花要求严格很多。它不开花,并不是因为为谁感伤,唔,只是因为,养它的方式不对,开不了花。”
相娇娇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是说,这素冠荷鼎,还是能开花的?”
江丞把土壤凑近鼻尖闻了闻,“可以。”
他能这么说,那就说明自己可以做到。
相娇娇目光一顺不顺地盯着他,想说话,但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说起来,江丞是孟萧潇的师兄,如今孟萧潇还没成相家女呢,就对别人有所求,好像相家做了如今这一切,都是有所求一样。
可江丞是什么人?
常年奔走在生意场上,什么样的脸色没见过?
他能有如今的成就,跟会察言观色不是没有关系的。
没等相娇娇开口,他就主动道,“你们若是放心,可以把这花交于我。我自小在神医谷长大,谷中见过不少的奇珍异草,对这些小有些研究,我可以试试看,说不定能把它养回原来的……”
样子……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他怀里就多了一样东西。
相娇娇不由分说,已经把那盆素冠荷鼎连花带盆一股脑儿都塞进了江丞怀里,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急切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发,笑笑,“那就有劳江老板了。”
她当然知道,如今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可这株兰花,不仅仅是一株兰花,是相家人的指望,是相家二老的半条命。
更是他们相家人下半生的寄托,若是能开花,那真的是锦上添花了。
连要死的花都有重开日,万一当年的事另有蹊跷呢?
万一,相周也能生还回来呢?
江丞顿时觉得怀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在下……”
相娇娇摆摆手,“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这花儿原本也是活不成了。它一日不开花,就一日只是睹物伤人的物,若是能来个干脆也比如今这样更好些。”
江丞见相娇娇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神情,心底不由一软。
这样等待的滋味,他比谁都要懂。
从前风啸寒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也是巴望着日子过。
他们把风啸寒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怕有一天他有朝一日醒来,哪里不舒服。
在这期间,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会醒来,任何一点东西,都会当成希望。
江丞没再拒绝,“好。”
相娇娇忍不住松一口气,“谢谢,之后你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江丞点头,半开玩笑道,“这样算起来,是在下赚了。”
两人说说笑笑,等管家那边把东西都搬完,拿着清单过来核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江丞平日里温润,但是在认真做事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姿态,神色收敛,好像这世上除了手上的账本,就再也没有其他能入眼的东西,一目十行看过去,就重新把清单递给管家,露出笑模样,“金丝珐琅八宝枕是一只,并非一对。其他的都没问题。”
管家眼神里浮现出短暂的惊讶,“这么多东西,您记得这样清楚?”
江丞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怎么能记得不清楚呢?
这是他一件件找来给她当嫁妆的,这一样一样,都是循着她的喜好来的,小到箱子上一个配件,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他曾说过,她若肯嫁他,这些是聘礼。
她若是嫁与旁人,这些是送她的嫁妆。
如今总算是实现了一样,他撑起笑脸,“从前她在神医谷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东西,师姐惦记了许久,特意交代我放进箱子里,可不得记得清楚。”
管家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恭维江丞一句,却是字字句句都戳在人家心窝上,继续道,“你们师兄妹的感情确实让人艳羡。”
相娇娇都恨不得撬开管家的脑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好了,既然没问题,你先去忙其他的吧。”相娇娇道。
管家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拿着清单退下。
江丞接过素冠荷鼎,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劳烦相小姐替在下跟丞相大人辞别,今日还有其他事,形色匆匆,就不前去叨扰了,改日晚辈亲自上门拜访。”
相娇娇道,“好。我送江老板。”
马车就停在后门口,江丞示意不必,好容易把人送回家,被发现了反而功亏一篑。
他从相府后门出来,径直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经过路口的时候,车身猛然一晃。
江丞忙乱间,他死死地护住怀里的素冠荷鼎,后背狠狠地磕在马车的车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