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是在晨曦出跳的那一刻启程的,欢期显然还没有睡醒,迷糊的想去穿衣,但是不知哪里来的女子十分自然的帮她穿好衣裳。
欢期想着自己现在要有点格局,于是由着女子帮自己穿衣。
“欢期姑娘,还有这件。”
欢期以为穿好了,准备出去,却被女子叫住,原来旁边还放着一件熟悉的狐裘大衣。
“这不是王爷的吗?”
欢期问道,借着微弱的的晨光,她看清楚女子比自己估摸着年长二十岁,但是生的也是十分有韵味,并不见老,
“王爷说呀,这件就是姑娘你的了。”
女子为欢期披上那件雪白上好的狐裘,眼底满是喜爱。
“姑娘叫我莲姨就好,我是王爷带来照顾姑娘的,往后姑娘要学的规矩都是我来教你。”
这莲姨是明行的远房表嫂,丈夫年轻离世后,她便来宁王府上帮忙打理一些女眷内务。
莲姨一生没有子嗣,今日瞅见模样可爱的欢期,与生俱来多年不曾展露的母性就在这一刻爆发。
“莲姨。”
欢期看见莲姨生的模样也是和蔼可亲,于是嘴甜的开口,这一开口更是叫道莲姨的心上,令她心里更是心疼这个小姑娘。
欢期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肉乎乎的脸蛋在空气里。
峦景穿着黑色的大氅站在马车边,长身玉立,颀长的身影叫人看着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欢期看着眼前的景色,觉得十分养眼,比后山的苍松云海还要好看上几分,她刚准备走过去,就听见左手边爆发出鞭子在空气中爆裂的声音。
随之就是一声惊悚的哀嚎,欢期忍不住别过头一看。
客栈的老板正扬着鞭子狠狠抽打着地上一团蜷缩的“血肉”,力道之大,见者觉得心惊,何况地上的人,痛苦的声音随着鞭子一道道落下变得愈发尖锐。
“住手!”
欢期像是一颗毛球挪过去,拼尽全力的上前撞开客栈那凶神恶煞的老板。
那老板也是被撞的蒙圈,等会神准备破口大骂时,看清楚来人身份尊贵,衣着不凡,于是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解释道。
“小,小姐啊,这个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毛贼,不值得您出手,你看,他今早偷偷去我后厨偷东西,刚好给我看见了,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人,您可不能不讲道理!”
虽然谄媚,但是句句都是想让欢期不要管这件事。
或许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地上的人终于不再哀嚎,而是轻声哭泣起来。
欢期不去理会老板的解释,而是一个箭步走上前,蹲下身去查看地上人的情况。
那是一张被污垢,血痕,还有结痂覆盖的脸,几乎不能看清他的全貌,因为杂乱肮脏的头发遮住他大半张脸。
他很瘦,在天寒地冻的今天居然只穿着一身极为破旧的单衣,没有补丁,因为都是大片的破洞由着风雪钻入侵蚀皮肤。
老板的力道很大,他的手臂和后背一直汩汩流着血。
峦景本来在等欢期上马车,见她迟迟不来,转过身才发现那只小毛球蹲在不远处看着受伤的小偷。
“我为你运炭,你说给我一口饭吃,但是,但是你反悔,我饿的受不了才,才去拿的……”
地上的男子吞吐出不连串的话语,揭露老板狭窄的心胸和可恶的作为,那老板更是怒火中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要动手扯开欢期接着鞭笞他。
“不要!”
欢期被猛的一拽,险些摔倒。
“当心。”
下一刻,欢期落在柔软的怀抱,随后就见一双有力的手握住老板拿着鞭子的手,轻轻一用力,空中传来清脆的骨裂声音。
“啊啊啊啊!”
老板的惨叫响彻云霄,欢期回过头,看见峦景朝她微微笑了笑,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
老板痛的直跳脚,还没等他回过神,手上的鞭子被抽走,被明行握在手里。
“真是活腻了,连未来储君都敢触碰!”
明行说罢,就见那蓄力的鞭子狠狠抽在老板的腿上,就这么一鞭,老板的腿骨彻底断裂。
“明行!不要!”
欢期终究不能眼见血腥暴力,于是出言阻止。
峦景的眼底此刻划过一瞬难以察觉情绪,他不懂这个小姑娘明明想救地上的男子,为何又对施暴者宽容。
他没有开口,他懒得知道。
欢期看着躲在一边惊惧的老板娘抬走了地上叫苦连天的老板,她赶忙继续查看地上男子的情况。
他伤的很重,现在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王爷,能不能叫个郎中救救他?”
欢期身无分文,想救人是心有余力不足,于是将目光落在峦景身上。
峦景眼底的淡漠被藏起,但是他开口说道:“你不能救任何人,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救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欢期,你能救得完吗?”
欢期愣在原地,她不懂为什么峦景会说这样的话,在她的认知里,这不就是见死不救。
“见一个,救一个,王爷,做王不应该平等爱天下任何一个人吗?”
欢期浅薄的认知里,王的责任,不就是为了天下社稷安康,百姓喜乐平安?
又开始飘雪了,小雪微扬,满天飞舞,那是无数苍天的花瓣。
“明行,将人带上你的马车,叫药师去看看。”
峦景注视着少女那双清澈的明眸,像是思绪什么,终于开口示意下人将男子扶上马车。
欢期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峦景模样冷冰冰的,似乎,有些生气了?
因为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吗?
峦景没有等欢期,转身走上他的马车,欢期赶忙提起裙边跟在他身后,跟随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比外头暖和了许多,欢期觉得脸蛋刚刚被风吹的生疼,偷偷看了峦景一眼,见他双眸微微皱起,脸颊不自觉的耸动,似乎有些不适。
欢期将双手搓缓和,从狐裘里面伸出来,高高举在峦景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峦景被欢期的举动吓了一跳,越发琢磨不清小姑娘的意图,因而心里头生出无名焦躁。
“王爷脸肯定觉得冷,我想给你暖和一下,就一下,很舒服的。”
欢期将小手贴在峦景的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峦景心中一时间慌乱无比。
许是觉察峦景眼底的惊慌,欢期觉得不妥,连忙收回来解释道:“往日师哥也是这样给我取暖的,不然脸会痛的。”
欢期垂下头,眼底带着歉意,将手缩回狐裘。
一瞬间,峦景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突然照进一束不大的阳光来。
是久违的温暖,和少女掌心的温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