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在叶流心的脸上。
江羿沉寂的目光，随着光影的变化而渐渐地软了下来。
“我可以放过丘穆的人。”他道，“但，有条件。”
“陛下，流心不想以条件交换。”叶流心不容他继续说下去。
江羿的眸色一沉，却又听她道，“若陛下的条件苛刻，流心不同意，陛下心中定然不快，流心若是同意，陛下会觉得丘穆对我而言太过重要，心中同样不快。”
“陛下，”她抬眼，望着他，“不，江羿。你该学会感情与相处，不以交换为手段。”
室内安静。
她叫他江羿……
江羿心中微动，须臾，才又开口，“那若我条件简单呢？”
“若是简单，交换的意义何在？”叶流心反问，“为了交换而交换，有交换，你才安心，觉得有信誉和保障对吗？但若我是个无情无义的骗子，你岂不是栽得更惨？”
“我赌你不会。”江羿道。
“江羿，”她摇头，“别总是去赌，你不能因为赌对过一次，就什么都靠赌。”
赌不好，会全盘皆输。
性命都会赔进去。
江羿知道她说的是一个道理，但道理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他忽的在她面前蹲下，屈膝半跪着，双手放在她膝上，仰视着她。
“朕……我，我只想听你叫我一声慕笙。”
江羿心想，他放不下的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还有那点始终也割舍不掉的自尊。
如果他把所有和盘托出，而她不要。
那他真的什么也剩不下了……
总以冷漠和高傲伪装，拿冰冷的外壳面对她，是因为除了这点，他已经所剩无几。
“慕笙。”叶流心答道。
她知道他不仅仅想要这样。
但如果连这么简单的称谓都要用人命来交换，那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江羿埋下了头，额头抵到她的膝前，他虚弱地说：“你抱一抱我。”
叶流心俯下身子。
把脸也挨着他的脸，“慕笙，你想要什么，对我说就好，想做什么，也告诉我就可以，无论我是否会同意，你都该直说……”
“若是你不同意呢？”他声音闷闷地。
“你应该接受，这世上万事非能随你所愿。”她抱着他，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脊，“你不能掌控的人与事太多，样样都要完美，这怎么办得到？”
“我只想要你，这也很难吗？”江羿抬起头，他捏住了叶流心的手臂，“娇娇，我只想要你，这很难吗？”
叶流心反把问题抛给了他：
“我现在就在你眼前，你觉得难，还是不难？”
江羿说不清难还是不难，要得到她的人，不难，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得到多久。
他们相互注视着，目光与面容都隔得太近，江羿受不住这份诱惑。
从昨日在客栈里见到她那一刻，所有的隐忍似要破土而出。
“娇娇，”只需他早往上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她的嘴唇，江羿强忍着最后一层薄纱，“可以吗？”
叶流心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他终于还是碰到了她的唇。
柔软又微凉的红唇，一触就离开，江羿不敢深入，他怕意志会彻底溃败。
“你想要什么？”他问，“娇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什么你告诉我……”
这下换他来求她。
“我要……”叶流心略微沉吟，“我要你，不要挂念，不要恐惧。”
她问他，“江羿，你能做到吗？”
江羿觉得他不能。
叶流心要的，比让他放她走，让他们再无瓜葛还要更难给。
但他还是给出答案：“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挂念，也不会恐惧。娇娇，我……”
我可以为了你很卑微……
他是怎么再次覆盖上她的唇的，他不知道。
江羿很快便被几乎不属于自己的意识所挟裹。
这一夜过得浑噩而放纵，开满了荼蘼的令人沉沦的蚀骨花。
一直到寅时更声响起，叶流心才推住他的肩膀：“再过一个时辰要上朝了，睡一会儿吧。”
昨夜他亥时不到便来了。
江羿不肯，又缠了她半个时辰，寅时过了半，他才终于放过她。
如果叶流心不提醒，他可能今次的早朝都会罢掉。
等他一走，整个坤宁宫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被折腾的不仅仅是叶流心，还有宫里上上下下的宫女们，寝宫内要了好几次水，她们是半点马虎也打不得。
总而言之，对大家来说，坤宁宫的悠闲养老生活，是彻底结束了。
只是叶流心感觉没睡多久，江羿却又回来了，这次是搂着她倒头就睡……
叶流心半点也不夸张的说，她是被饿醒的。
看天色像已经过了午时，但江羿还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她不习惯叫人进来问话，正准备悄悄溜下床，江羿的手臂突然揽了过来。
“娇娇……”
“我饿了。”叶流心道。
“我来喂你……”
叶流心：“……”啊禽兽！
……
这样日夜颠倒的日子过了三天，江羿好像终于决定做个人了。
“这几日会有些忙。”这一日，午膳时，他突然对她道，“要是回来晚了，娇娇不必等我。”
直到晚上，半梦半醒的叶流心，被人闹腾得慢慢醒过来……
“娇娇休息就是了，不必理会我……”江羿含混地道。
这还是，一个晚上也不肯落下来啊。
等到五日，江羿去处理政事，宫里突然忙忙碌碌起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叶流心问王嬷嬷。
“娘娘，明日要去青国寺祈福，回来后就是娘娘的册封大典了，娘娘是忘记了？”王嬷嬷笑着问。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江羿先前提过，但她也没太关心，没想到这混一混的，时间就到了。
“是怎么个流程？”叶流心问。
要她当年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进宫，那提前就会有教习嬷嬷来教她各种规矩。
可现在……这不是什么都乱套了吗？
不过尽管如此，该走的步骤，江羿也一点都也不会省。
“陛下与娘娘先去青国寺祈福，三日后回程祭祖，娘娘回将军府住一夜，翌日清晨入宫，接受册封与宝玺。”王嬷嬷道，“娘娘莫要担忧，老奴会一路陪同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