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羿笑了，不怒而笑。
“如常？如常娇娇会病？”
叶流心要忍不住了……
她没有病！
有病的是江羿好吧！
她正想给江羿怼回去，一旁的珠儿又开了口：“陛下，伊丽妹妹大约不知晓娘娘身子骨弱，娘娘想去御花园里走走，伊丽便没有劝，娘娘约莫是这般受的风寒。”
叶流心：“！”
你这是越编越顺溜了啊？
感觉到江羿的目光又冰寒几分。
又有其他宫女壮着胆开口：“娘娘回宫以后，说过想要升暖炉子，也不知伊丽有没有照办。”
叶流心吐槽无力。
这个天，还没到生炉子的时候，那不是明摆着她没照办吗？
“奴婢听到娘娘似乎咳了几声，但伊丽只说没有大碍。”
“娘娘想吃点橘子，伊丽也没给她暖一暖。”
起起落落的声音响起来。
都是平时和叶流心不大对付的那些宫女。
叶流心表示……人类的多样性经常让她叹为观止。
“伊丽，”这么多天来，江羿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还有何可说的？”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有什么遗言快说。
叶流心：“哦，没有什么可说的。”
大大咧咧的样子简直让王嬷嬷和邓公公心悸。
但不等江羿说什么，她又道：“娘娘不仅让我陪她去御花园，还说想和陛下去骑马呢。”
江羿的瞳孔，倏而放大。
“娘娘跟我说，以前她还在宫外，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看什么花儿就看什么花儿，想骑马就骑马，陛下那时候也总依着她，陪她赏花骑马……”
在所有人震裂的眼神中，叶流心幽幽道，“陛下，娘娘她……有些怨您呢。”
江羿，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捏紧的拳背上，是暴凸的青筋。
然而叶流心如若无人，话又一转：“不过，陛下，娘娘她说了，她就想要病一病，让奴婢不必过分紧张。娘娘说，她凡事都要陪着陛下，陛下若是有旧疾，她也得病着，她不会放下陛下一人吃苦的。”
打是打了，还得给个糖吃。
万籁俱静。
江羿的呼吸，在愈来愈凉的风里，也愈来愈重。
“把方才，”良久，他才终于开口，“说话的人，除了她，全都拖出去，杖毙。”
他指着叶流心，一双眸子漆黑似深潭。
珠儿几人，当即就瘫软了。
“陛下！陛下饶命……唔唔……”
太监们都是熟手了，很轻易就堵住了她们的嘴，快速地拖了下去。
刘公公在心底给这批宫女念了一遍往生咒。
都是些没眼力劲儿的！
陛下每日赏那么多东西给伊丽姑娘，她们是瞎了没看到？
真当只是伊丽姑娘会编会说？
伊丽说的那些话，换个别的人说，都不知道投胎几回了。
也就她，只要她肯说，陛下就愿意听。
这么明显的事儿都看不出来，迟早也得交代在这深宫里。
江羿第二日出坤宁宫，叶流心被跌跌撞撞拖了起来，跪到了殿前面。
邓公公悄悄叮嘱，语气里带着兴奋：“待会儿不论陛下说什么，你都应下来。”
天色太早，还黑漆麻拱的，叶流心整个人都在半梦半醒地懵懂之中，还夹了点起床气。
江羿出来了，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
“皇后昨夜和朕说了，你毕竟是戎夷血统，在这坤宁宫，也是处处受人排挤，以后就到朕这边来做事吧。”
叶流心还在昏头昏脑中，只觉得风灌了一耳朵。
刘公公的尖嗓子又急又刺：“还不谢恩？”
叶流心：啊？啊？
等她回过神来要谢恩的时候，邓公公已经推了她一把，差点把她推个脸着地：“快走！跟上去！”
急急催她跟着江羿走。
直到江羿下了早朝，叶流心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是江羿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了。
且，是唯一的宫女。
大秦这位新帝，对女人过敏，不喜欢用宫女，现如今亲自点了她。
这里面……说没点猫腻，都没人信。
现在，叶流心守在江羿的御书房里，站着打瞌睡。
刘公公：“咳咳……”
故意咳嗽提醒她。
叶流心睁开眼……我在哪儿、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刘公公故意提点她：“陛下批阅奏折，你机灵点。”
叶流心：“哦……好。”
具体怎么机灵，她不懂。
刘公公一看就知道她啥都不知道，也是……无语。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在陛下究竟在玩什么玩，既然看上了，就好好的封个分位，养起来啊。
要是嫌弃伊丽身份卑微，赐个最低的，不给晋升就好了。
总好过现在，宫女不像宫女，妃子不像妃子……
江羿在隔壁暖阁稍作休息，一踏入书房，便看到了在站在柱子旁边，头一点一点的伊丽。
江羿：“……没睡醒？”
叶流心一个激灵：“啊……是，哦，没有……”
她刚刚是真的站着睡着了。
醒过来的嗓子不太润滑，差点没伪装好。
江羿的心底，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本该罚她的，可不知为何，他一开口，竟是：“那便去睡一睡，别把睡气传给朕了。”
叶流心：“谢主隆恩！”
干脆得刘公公都瞪大了眼。
于是，她睡到了晌午后。
醒来后一出门，就看到王嬷嬷讨好的脸，“伊丽姑娘，你要是以后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嬷嬷啊。”
叶流心一脸懵逼，不知道嬷嬷在说什么鬼。
但很快，她发现不止王嬷嬷变了，身边所有人都变了，变得花样儿讨好她。
因为江羿实际每晚都在坤宁宫睡觉，所以她还是住原来的屋子，但每天早上不用再早起跟着江羿跑。
而且因着不用伺候“皇后娘娘”，故而连每日江羿的例行问话都省了。
活不用干，好吃好喝还有人专程逗她乐子。
搞得……搞得她好像才是坤宁宫的主子一样。
就这样又呆了好几日。
江羿，好像终于才想起来自己多了一个宫女。
他对刘公公道：“伊丽还是该干点活儿，让她过来。”
叶流心又被提溜到了御书房。
江羿看着她那愈发魁梧的身躯，沉了沉脸：“过来，给朕磨墨。”
墨她还是会磨的。
叶流心于是干活。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等她磨好了墨，便把墨盘往江羿那边稍稍推了推：“陛下，请用。”
江羿，没有动。
视线定在叶流心的手上……
似是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