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接尘宴后，江羿没有过多逗留。
只是回到院子里，却见院中无端多了几名丫鬟。
他记得，叶流心身边先前只有四人，现在却翻了一倍，不由得多看了新来的人几眼。
“太子妃如何了？”他问。
小日子不太舒服？
故而多了人伺候？
被他看过的几名丫鬟，脸颊莫名红了。
“回殿下，太子妃傍晚有些腹痛，膳食也用的不多，奴婢给熬了红糖水，也只喝了两口，已是歇息了……”
“嗯。”江羿随意点了点头，便朝主屋而去。
太子殿下没有什么表示，已经等着什么的几个丫鬟倒是愣住了。
江羿入了房，门一关，殷策马上抱着剑，转过身，门神似的守着，目光把几名丫鬟扫了一眼。
然后，冷哼一声。
哼得丫鬟们个个后背发凉。
方才在宴席间，太守就已经献过女子了。
殿下挥手便拒了。
没想到还在这里安排了几个。
他们以为殿下是什么人？会像他们那些俗人一样，看着几个脸蛋就流口水？
他们家的殿下，和叶小姐可是真爱！真爱好吗！
才不是他们那种滥情的官场烂人！
……
屋内还点着一盏灯。
江羿没在塌上见到叶流心，转头，却见她坐在一张玫瑰交椅上，双腿交叠压在身下。
是跨鹤坐。
“怎的这样坐？”尽管她阖着眼，但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嗯，”果不其然，叶流心睁开眼，“大约受了点寒，有些腹疼，这样坐养宫。”
她这样说，他就想到先前捉到她的时候，她一人住在那样的环境里。
叶家是没给够她盘缠吗？
还是她遭遇了什么变故？
“现在还疼吗？”江羿弯腰，伸手去摸她的腹部。
是比他的手掌温度低。
他刚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寒气，没想到还比她身子暖。
“你不该这样折腾自己。”他道，“就算娇娇只剩一具尸骨，孤也会带回去留在这边，不会允许你逃离。”
叶流心：“……”
“来，”江羿把她抱起来，“陪孤歇息了。”
他宴间多饮了几杯酒，现在难得有了些困意。
叶流心很想就在这里坐一晚上。
跟着他到了床上，有些事又会难以控制……
可是江羿不容她置喙，已经抱着她上了塌。
叶流心把脸凑到他肩上，嗅了嗅，一脸嫌弃的样子。
江羿看她那皱眉的小表情，禁不住笑了：“孤已经叫了水。”
他心情不错，多喝了几杯，她倒是嫌弃上了。
不过看她嫌弃，他也觉得愉悦。
总好过冷冰冰一张脸。
丫鬟进来备好了水，便立了两个在一旁，等着伺候江羿沐浴。
江羿不看她们被水汽薰红的脸：“下去吧。”
蒙州太守是没打听过他的习好？
他身边是从不用丫鬟的。
怎的这次三番两回的，都往他身边塞人？
叶流心趴床上，看着屏风之后男子的身影。
别的不说，江羿身材是真的好，腰是腰腿是腿，浑身上下精雕细琢得没有一丝赘肉，肌理分明得想让人倒模了当雕像摆出来。
倒是符合她的恋爱外貌标准——假如她打算恋爱的话。
收拾妥当，江羿身上的酒气总算淡了不少。
他唤叶流心：“过来，孤给你暖暖身子。”
叶流心怕暖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江羿倒比她还睡得快。
只是，她想翻个身都难，他一直紧紧箍着她，她稍稍一动，他手臂就缩得越紧。
没多久，就勒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叶流心怎么办，也只能忍着他呗。
真要把人弄醒了，搞不好他又要折腾出什么花样儿。
然而半夜，一阵刺痛从肋骨上传来，江羿，突然发力，险些把她勒成了两半。
“娇娇！”不等她呼疼，他却抓住了她，“你要逃去哪儿？”
叶流心张了张嘴：“我没逃……”
“你骗我，”他抓着她，喘着气，“你要逃去一个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娇娇，你为什么要逃，我对你不够好吗？我这里不好吗？”
他问她，连自称都变了。
“你就一定不能留下来吗？娇娇，你回答我，外面是有什么人在等你？有什么那么重要，我就不能与之相比吗？”
叶流心知道他还沉浸在梦境中。
她只能反把他抱住，让他靠在自己心口上。
“我没逃，我还在这里。江羿，我在这里呢……”
主要她愿意，她可以很温柔。
温柔到可以抚平他心上的每一寸惊惧与不安。
江羿平复了很长时间，才约莫清醒过来。
“孤梦到蒙州了，梦到你把我从尸堆里救出来……梦到孤看不见的那段时间……娇娇，你那时，没有骗孤吧？”
“孤知道，你那时，是心悦孤的。”
叶流心感觉到了心口的湿意，她不敢相信江羿竟然会哭。
“对不起，娇娇，是孤对不起你……”
她曾经把心都捧给他，但他拂到地上，等它彻底碎掉化掉，又觉得稀罕……
是他贱得慌。
“没事，已经过去了。”叶流心轻轻抚着他的发。
已经不在意了。
“孤梦到你离开了，孤去追你，但你走得很远，看得到你走远，但怎么也追不上……”
好像，离开了这天地间的约束，彻底飞向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你会一直留在孤身边吗？”他问。
在这漆黑的夜晚里，他莫名的脆弱。
“殿下，我们没有谁可以一直留在谁的身边。”叶流心对他低声道，“终究都是彼此的过客而已。”
“那也等到孤不在这世上了，等到这天地间再也没有孤的意识了。”江羿闭着眼，“叶流心，算是孤求你……你就，连这短暂的一世，都不肯给我吗？”
叶流心不答话。
黑暗中只有沉寂以对。
江羿手掌抚住她的脸庞，“叶流心，你说过，你会骗孤的。”
他在哀求她。
“骗人的话，你就那么喜欢听吗？”她问。
夜色中，叶流心没看到江羿脸颊滑落的泪。
“因为好听。”他答。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已经急切地来寻她的唇。
“娇娇，来取悦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