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晃动……
在场众人，有的讶异，有的了然，有的摸不着头脑，还有的……心跳加快。
江弈的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香囊，这就是他掀翻军营也未找到的那只香囊。
原来，害他失眠噩梦的人，是户部尚书家郑小姐。
他早该想到的……
中元节当晚，她也在场。
“王爷，”郑雪云身形如兰清雅，倒是像有几分风骨，“这香囊雪云本是打算即刻送到王爷身边，可惜几次想见王爷，都未能成。”
她确实发了好几次拜帖，想要见江弈。
然而江弈都毫不留情地拒绝。
平日他除了朝堂，其他时候都神龙见头不见尾。
“你想送，为何不差门房送？”江弈问。
但凡是递给王府任一人，以她户部尚书家小姐的身份，都绝对能递到他的手上。
郑雪云似被问得一哽。
她咬了咬薄唇，眉间聚起一陇愁云，看似哀怜可人：“王爷，这是当年蒙州之后，你我的定情之物……我、我怎舍得假以他手？”
在场众人……麻了。
已经麻了。
好的好的，大家都知道，坊间都传闻郑雪云才是江弈的真爱之人。
可是在华玉郡主玉麒麟定情，殷佩仪约定以身报恩……再被打假打脸之后。
郑雪云再来这一套，众人表示，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啊。
就连魏文尧都不耐地扔掉了瓜子，抓了把花生，换一个！换一个！
唯有郑雪云，她抓住了江弈表情上细微的变化。
她看到他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与震裂。
并且，江弈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眼神几乎是不可控制地，看向了叶流心。
他的眼神中，有杀心，有恨意，有撕毁一切的力量。
“王爷，雪云所言句句属实！”郑雪云笃定了什么，心中也有了底气，
“全京城皆知，当年蒙州之事后，王爷身受重伤，是雪云随父进京，途中与王爷相遇……那一个多月，是雪云……是雪云陪伴在王爷身边……这香囊，也是雪云的随身之物，王爷、王爷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
她说完这段话，便垂着头，似在等着江弈回答。
周围渐起了窃窃私语。
“对啊，郑小姐才是王爷的恩人……”
“若我说这京城谁配得上王爷，非郑小姐莫属。”
“王爷与郑小姐才该是两情相悦，叶流心算什么东西……”
“摆明了叶流心趁王爷失忆，抢了郑小姐的功，据为己有。”
“鸠占鹊巢，不知廉耻！”
郑雪云在京城名门贵胄中的根基人缘，与云雪尧可谓云泥之别。
贵女们宁愿她嫁江弈，也不愿看着叶流心得逞。
……
江弈的脸色，很糟糕。
比先前被殷佩仪试探出失忆之时，还要糟糕百倍。
若说方才只是阴云密布，那此刻就是山崩海啸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魏文尧，连花生瓜子都不磕了。
手不知不觉，伸向了腰后的刀。
猛不丁一瞥眼，只看到叶昇璃满脸肃杀，拇指早已按到刀柄上。
魏文尧终于扔掉了看戏的心情，连一只手肘，都撑到了桌面。
江弈如果要发疯，他和叶昇璃奉陪。
绝不会让他碰到叶流心一根头发！
剑拔弩张之间，叶流心，忽地笑了。
“好一个鸠占鹊巢，好一个占为己有……”她瞟了一眼香囊，“郑雪云，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骗下去吗？”
“谁在骗人？流心妹妹心知肚明。”郑雪云苦口婆心柔声道，“事到如今，妹妹不如恳求王爷原谅，回头是岸啊。”
叶流心操手：“有件事，郑雪云，我很早就想和你掰扯一下了。你知道，为什么王爷会与我两情相悦，却对你闭门不见吗？”
“自然是因为你欺骗王爷……”
“不！是因为王爷早已经知道，当初在蒙州之人，根本就不是你！郑雪云，你冒充了我七年，也是时候该把属于我的还回来了吧！”
“我冒充你？”郑雪云险些笑出声，“妹妹，说话也要讲理，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当年在蒙州的人是我……”
“京城中谁人当年在过蒙州？除了你们郑家的人？还不是任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郑雪云，我问你，你口口声声当初救了王爷，那你告诉我，你当初第一次见王爷，是在什么地方？”
郑雪云暗地里一惊。
“自然、自然是在蒙州……”
“蒙州哪里？”
“蒙州，蒙州一户人家，妹妹若是回去查，还能查得到……”
“你的意思是，你在那户人家里见到了王爷，知晓了他的身份，救他回来了，对么？”
“正是。”郑雪云挺直了腰，“此事不假，那户人家与我家中人，皆可作证！”
叶流心冷笑。
“是，你这话也没有假，但我今天要告诉你，王爷，他根本就不是你救的！他是我叶流心，当年在死人堆里挖出来！”
她此言一出，贵女们皆发出惊呼。
“你？”
“吹牛吧！”
“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无耻！”
“明明救王爷的人是郑姐姐，叶流心，你好生不要脸！”
……
叶流心等她们骂到没声，看了一眼面色间隐隐得意的郑雪云。
再面向面色冰寒的江弈。
“无关人等说三道四，我叶流心不在乎，我现在，就问王爷你一句话，蒙州之战最后，你是不是在城门外与敌军搏杀？”
“你是不是穿了一件银铠，手臂上缠了一条红巾？你们一队共十余人，只有你活了下来。”
她目光如炬，盯着江弈的双眼。
“王爷，我在问你话。”
江弈，回看着叶流心，没有回答。
但他捏紧的手心，隐隐有冷汗流出。
“王爷，你被拖到乱坟岗，是我发现你还活着，是我搬开一具一具的尸体，把你救出来，是我带到了城外的农户之中，是我找药给你疗伤……当时戎夷士兵到处搜寻你，几次三番，我和你一同躲在草垛里，你可还记得？”
叶流心声声质问，句句含着锥心的血泪。
是的，心在痛。
替原主痛。
替原主那个傻姑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