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清脆的瓷器声,从江弈手心传来。
白色的瓷片,沾着点点血迹,碎在他的指尖。
贵女们应声一抖,却听叶流心已经开了口:
“殷小姐,你说王爷五年前在猎场为你挡野兽受伤,那野兽,是什么野兽?”叶流心终于开口了。
所有贵女的目光,顷刻又聚集到了叶流心的身上。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还敢说话?
她不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王爷放过她吗?
现在出来说话,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也好!
最好是激怒了王爷,让她把命留在这里。
好解她们的心头之恨。
“是狼群。”殷佩仪镇定回答。
“狼群?”叶流心走向前来,“是的,当初所有人都认为是狼群,因为,王爷从猎场受伤回来之后,也是这般告诉外人的。”
“殷小姐,这件事,我本来想替王爷继续隐瞒下去,但既然今日你想要利用此事来蒙骗王爷,我就不得不站出来说出真相!”
“我蒙骗王爷?你有什么脸说我蒙骗?”殷佩仪恼怒,“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全京城都知晓你靠什么手段赖上王爷,你还有脸继续招摇撞骗!”
叶流心会顺着殷佩仪的话去辩驳?
她不会。
她看向了江弈:“王爷,那件事,要我说出来吗?”
什么事……
江弈根本就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手臂与身体前后,确实有伤。
且殷策告诉他,他是在猎场被狼咬伤留下的痕迹,至于殷佩仪……殷策没有提到过,想必也是根本不清楚。
叶流心叹口气,“既然王爷默许,那我今日就来当这个揭穿真相的恶人。”
众贵女:“?”
默许?
叶流心管江弈这叫默许?
为啥她们觉得江弈只想让她闭嘴?
“王爷当初在猎场,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可以威胁他的野兽,”叶流心冷笑一声,“他是被暗箭所伤!被刀剑所伤!
其中的龌龊,我自不便说出口,但殷小姐,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她一步步逼近殷佩仪,“你心中自然清楚!”
殷佩仪为叶流心周身气势所震慑,不由得步步后退。
“你、你说是兵器伤,你有什么证据?五年前,你还没回京……”
“五年前我没回京,我就不能知道真相?我后来与王爷两情相悦,王爷自然将真相告知了我,也让我见过他的伤痕!”
叶流心振振有词,“野兽所造成的伤,是撕裂伤,愈合后容易在皮肤表面形成崎岖凹陷疤痕,但王爷的伤,全都是平层的切口与贯穿!殷小姐没上过战场,没见过伤员,就凭想象认为是野兽咬的?”
她冷嗤一声:“大概你所谓的换药,也都是你杜撰的吧?”
“我、我……”殷佩仪有些慌乱了,“你见过?”
“我当然见过!”叶流心头一昂,“以我和王爷的感情。我见过,那不很正常吗?”
她说着,回头望了江弈一眼,不顾对方眼中的寒意,只送去一汪春水。
“你胡说八道!那就是野狼所咬的!”殷佩仪如今只能咬死了自己的说辞。
“我不和你争,要么让王爷当场验伤,要么就问问王爷,伤到底是如何而来。”叶流心掷地有声,“殷佩仪,你敢吗?”
“王爷失去了记忆,怎会知道伤如何而来,”殷佩仪慌乱辩解,“还不是任由你这个骗子怎么说就怎么是……”
“谁说王爷失去了记忆!”叶流心啪的一掌,拍在桌上,
“王爷从始至终,说过他失去记忆吗?你们几个女人,光凭妄想演戏,就给王爷安上失忆的名头,你们是活腻了?”
她啧啧摇头,“为了铲除我夺我王妃之位,你们可是敢想又敢做啊。”
殷佩仪脑瓜子嗡嗡响。
完全跟不上叶流心的节奏。
“好吧,就算王爷不想说当初的事,那我们就来验伤。”叶流心说着就捞袖子,“王爷,可否借你手臂一看。”
她给一旁叶昇璃打个眼色:“还烦请大哥去叫个军中大夫过来,应当认得更清楚些。”
叶昇璃以手肘拐了拐魏文尧:“你去。”
“啊?”魏文尧瓜子正磕得香,叶昇璃干嘛叫他?
“不用去了。”江弈长缓吁出一口气。
“是刀伤。”他说。
是的,是刀剑伤。
殷佩仪说是野兽所伤,殷策也说是野兽所伤。
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刀伤。
叶流心,没有说错。
伤口,太平整了。
野兽,不会咬得这么规整。
所以……
“殷小姐,你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方才,华玉郡主还有一方凳子坐。
如今,殷佩仪是直接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王爷……”她满脸是汗,冷的,吓的。
她把事情搞砸了……
姑母不知会如何怪罪她。
她的亲事,她的未来,都完了。
“王爷,不论如何,叶流心也是个骗子!”她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地瞪着叶流心,“你与她,真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王爷,您真的……啊!”
江弈一拂袖。
桌上的碎瓷片尽数唰唰,飞向殷佩仪,全都插到了她的脸上!
“啊啊……”殷佩仪惨叫连连,浑身发抖,双袖掩面,又不敢碰触。
其他贵女纷纷后退。
就连叶流心都避开了些许。
可怕,真可怕。
但凡有一片碎瓷扎歪,殷佩仪连眼睛也别想要了。
欺骗江弈的后果……
真的很可怕!
不知道为何,叶流心感觉,江弈此刻看她的眼神,比瓷片还要锋利。
但是……苟住!
现在是人人都知道江弈失忆,拼的就是大家的信息存量。
以原主倾全家之力的储备……稳住,她能赢!
她也只能赢。
输了……怕是全将军府都要挂到王府后院当腊肉!
殷佩仪被抬下去了。
郑雪云捏紧了袖子里的东西,心尖颤了又颤,最终,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王爷,流心妹妹确实与王爷有婚约,但雪云此时说的话,绝无虚假……”
她深吸一口气,“王爷,无论是郡主也好,殷小姐也好,甚至是流心妹妹也好,她们的所言,都是一家之辞,但雪云接下来要说的,是全京城皆知的事。”
她抬起手,指尖舒展。
一只香囊,垂在了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