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突然了……
以至于片刻之后，眼前约莫恢复了一点光，叶流心还是懵的。
她抿了抿发麻还有些吃疼的嘴唇。
似乎还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嘴唇还在不在，刚刚有没有……被吃掉。
虽然每次主动撩人的都是她。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的进程，会突然如同火箭点燃了助推器，从地上嗖的，蹿上了天。
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以至于她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太突然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都已经做好了，他会把她扔到车下面去的准备了。
没想到，他竟然换了种方式来惩罚她。
一种，她完全想不到的方式。
……
“心口……还疼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像被火烫过一般，炽热又喑哑。
叶流心，半晌。
笑了。
“王爷好笨。”
她说。
“为何？”江羿声音低沉，似压着气息。
“娇娇还以为，王爷要把娇娇吃了呢。”叶流心险些笑出声来，不，她已经笑出了声。
像贝壳风铃被轻轻吹响。
又像羽毛，撩过江羿的心尖。
“王爷，娇娇来教教你。”笑过之后，叶流心抬起了头，她微微倾身，扬起了下巴，“香香，应该是这样的哦……”
话音刚落，蝴蝶的翅膀，已经轻轻落在了江羿的唇上。
江羿觉得，他被喂了一口蜜。
那甜从唇上流入舌尖，再慢慢灌入他的心里，又顺着心上的血脉，灌入他的身体，灌入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处。
原本紧握的拳，不觉慢慢从座椅上垂了下去。
叶流心捧着他的脸。
却在他想要反客为主之时，忽的翅膀一扇，飞走了……
她注视着他，在这无风也无月的车厢之内。
“王爷，喜不喜欢娇娇的糖？”
江羿：“……”没有回答。
似在细思，也似在回味。
须臾，他呼吸一变，不等叶流心躲开，已经反过来捧住她的脸。
再来一次，他依然是这般如骤雨肆虐，像要吞噬天地。
她有她的蜜糖，他也有他的风暴。
他喜欢她的蜜糖，却也喜欢还她予风暴……
……
“王爷、王爷……”叶流心好不容易挣脱了飓风的攫取。
她偏开头，拉长了呼吸，“王爷，王爷现在什么都不会……嘶！”
江羿竟然，咬了她的脖子。
狗男人狗男人！
果真先是狗，才是男人！
“王爷！”叶流心用力推开他，“王爷真不是个好学生！”
她明明有教他温柔一点，他却半点也不懂怜惜。
被他碰过的，无论是唇，还是脸颊，还是脖颈，全都火辣辣的疼。
“在哪儿学的？”哪怕是黑暗的车厢之内，江羿一双炽热的眼眸也如同燃着火，定定地看着她，
“你从哪儿学的？”
她方才的技巧，根本就不想不谐世事的女子。
“哪里学的？”叶流心倒是好笑了，她又凑近了，在江羿耳边轻声道，
“王爷忘记了……娇娇都是，你教的啊……你让娇娇要温柔点，告诉娇娇，要怎么喂王爷吃糖……”
江羿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忽的抓住了叶流心。
径直将她掼倒在座椅上。
“王爷……”叶流心推住他，别开头去，“王爷你我还未成亲，不得……”
江羿停了下来。
他指尖，在乌青的掌印与黛色的外衫指尖慢慢滑过。
是打得狠了些……
也是她实在太过细嫩娇弱，就这随意轻轻一掐，就要起一道红印子。
江羿的眼底有放纵的疯狂，欲焰在一点点突破防线。
过于汹涌的血液，冲破了好不容易才封住的穴道……
“娇娇……”他声音哑得像被火燎过，“我给你道个歉……”
“道歉？”叶流心讶异。
“刚刚，膝盖……把你磕疼了。”江羿不觉抓住了叶流心的手。
“嗯？”叶流心杏眸微睁，似十分茫然。
“你、要不要罚它？”
江羿没有注意到，叶流心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王爷要娇娇如何罚？”
江羿呼吸沉重，“你过来……唔——”
毫无预兆，叶流心的手，从他手心挣脱，掌握了主动权。
“王爷说让娇娇罚……怎么罚，该由着娇娇来。”她微微昂着头，眼角流泻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马车，无风自动。
车厢内，叶流心咬江羿的耳朵。
“王爷要是觉得受不住，就告诉娇娇一声。”
她声音软得要把他缠缚住，缠缚住他的全部……
他的傲气、他的固执、他的防线，在她的温柔与缠缚之下，溃不成军。
偏偏，她还要调笑：“娇娇昨夜才被贼人欺负了，今天又被贵妃娘娘欺负，方才又被王爷欺负……脾气未免大了些，多半要拿王爷撒气的……”
撒气……
他只恨她此刻不能狠狠撒气。
狠狠地，撒气！
江羿掐住了她的腰。
这个妖精！
……
耳畔安静了。
临近子夜的街道上，风曾把路边的幡吹响，也曾掀动车帘，也曾将落叶卷上天……
但现在，这些都安静了。
江羿眼前似乎掠过了一道光……
他看到了遍燃遍烧的大火，看到了火光中的蒙州，在视线里一点点远去；
他看到华灯初上的京城，满城无声喧嚣，华光点点，看到燕雀扑扇着翅膀，林林掠过……
他似乎飞到了很高，俯瞰整片大地。
然后，再抬头，发现自己在一片幽色的水底……
江羿想动，动不了。
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了，所有的思绪也被抽干了。
瞳孔底色里，只映着一点点的烟花，慢慢从皇城的红墙之内，升上了天，就快要来到他身边……
有种随波逐流的愉悦，失重的愉悦。
原来扔掉一切，随心所欲任由自己被别人掌控，是这样的愉悦……
江羿从来不知道，他会渴求这种感觉。
就连这份渴求，这份把他拉入人间烟火，又抛出世事之外的渴求，也变得如此珍贵，如此甘甜……
令他沉迷，食髓知味。
……
踏踏！踏踏！
烟火的即将盛开之前，爆竹的脆响突兀地响起来。
“王爷！王爷！”
有个声音闹咋咋的，也一同传到了他的耳边。
踏踏声也越来越响，响个不停。
好吵……
江羿不耐烦。
烟花的火星，渐渐暗了下去，皇城消失了，天空消失了，水面也消失了……
人间烟火与尘世之外，统统远去。
只剩下不可言喻的烦躁与铺天盖地的戾气。
眼前，一点点清明过来。
江羿，在黑暗中，看到了车厢的帘子，在随风微动。
叶流心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点紧张：“王爷，我兄长过来寻我了……你、你先替我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