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所以,他是你白月光?”
他语速较往常快了些许。
似这般快了,便可以忽视心口不同于寻常的堵。
“当然不是!”魏文尧声音明明白白从马车外传来,爽朗得让人想把他的头拧掉,
“娇娇是我的白月光!”
“我倒巴望着当她白月光,只是现如今看来,有点难度……”
说到这里,他一个八尺汉子,声音里居然有点娇羞:“也就……勉强当个红玫瑰吧。”
他还偷笑,“带刺的那种,”
江弈:“……”
好的,骠骑大将军之子魏文尧,他记住了。
……
马车一路回了王府。
在魏文尧震裂的表情中,江弈抱叶流心下车,往王府内大踏步而去。
魏文尧:“王爷!王爷不可啊,你和娇娇还未完婚!”
“你俩男女授受不亲,你俩这样会天打雷劈!”
江弈:“关门。”
朱红大门徐徐关上。
只剩魏文尧雷吼一样的声音滚滚穿透进来:“靠!真的会雷劈的啊……只劈男人啊!劈掉你那话儿……劈焦啊……”
江弈一口气把叶流心抱回了自己内院中。
冷风一吹,他似清醒了一些,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江弈一松手。
“啊!”要不是叶流心还挂着他的脖子,已经和地板亲密相拥。
江弈:“你回将军府,还是在这儿将就一夜。”
叶流心:……?
已入虎穴,焉能不得虎子?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
“王爷若是要赶娇娇走,那就快些送娇娇出府,”叶流心玩着心口上一缕发丝,“魏少将或许还没走呢……”
江弈:“我让人给你收拾一下东厢房。”
叶流心:(??????)??棒!
王府睡一夜成就达成!
……
江弈府上没有女主人。
就连女人都很少。
平素里他身边多是侍卫小厮书童,从来不见婢女的踪影。
为了照顾叶流心这个大小姐,专程叫了个老嬷嬷来给她铺床。
老嬷嬷以前在宫里伺候各种嫔妃,规矩懂得多,但没啥用……王府里没女人给她教育。
所以,她见了叶流心,那眉毛要飞到天上去了。
这什么将军家不懂规矩的小姐,未婚未嫁居然敢睡男人家里来?
就算有皇上赐婚,那也是不该!
以往她在大门外胡闹也就算了。
今次王爷竟然领她进了门?
王爷是不是失了智?
看她不好好给她立个规矩……
叶流心趁王嬷嬷刚铺好床,突然从后面一个熊抱。
王嬷嬷:“你干什么!”
叶流心:“嬷嬷么么哒!”
说完热情木嘛一个~
王嬷嬷浑身鸡皮疙瘩:“叶小姐莫折煞老奴了!”
难不成这将军小姐有读心术,知道她在肚子里骂她?
故意来捉弄她?
“不折煞不折煞,我打小娘就去的早,身边没有人疼我宠我,我看到嬷嬷就亲切。”叶流心赖人身上撒娇,开始章鱼精附体,
“嬷嬷,你今晚上同我一起睡嘛,我要抱着嬷嬷,就像抱着娘亲。”
王嬷嬷:“不可!”
哪儿有这种规矩!
叶流心不管她,把王嬷嬷一个打横里抱起来,直接扔床上。
“嬷嬷,你就从了我吧!”
说完搓搓手,朝床上一扑。
王嬷嬷叫得跟杀猪一样:“不可啊——救命啊——叶小姐啊——放过我啊——”
叶流心一个没按住,王嬷嬷丢盔弃甲仓皇出逃。
苍天啊,大地!
王府已经有个不正常的主子了,这要再来一个,日子还怎么活啊!
啊,我大秦国将不国啊!
……
主屋里。
江弈听着东厢房动静起,动静灭。
然后,安详了。
叶流心往床上一躺,呵呵两声。
上至八十岁下至八个月,这天底下就没有她收拾不了的两脚兽!
……
中元节,也是月圆夜。
京城之上的白玉盘,和七年前蒙州城上那轮,一般无二。
江羿有些微醺。
营里的白酒与红酒,经了先前的冷风吹,如今像在胸口酿起了火,隐隐燥热。
他翻个身,不知为何,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远远的,像是传来了敌袭的声音。
主将!
主将不好了!
城门已破!
……
密密麻麻的嘶吼声,哭泣声,惊叫声,如江潮般鳞次栉比地层层而来。
【主将,不要再战了,敌军突袭,我军毫无准备……】
【主将,我们换衣服吧,主将的性命金贵,不似末将低贱……】
【主将!你骑我的马!你走!走啊——】
满城满城的,血、人头、四肢,刀光剑影……
有大肚子的妇人摔倒在地惨叫。
有年幼的孩子被马蹄践踏。
男人、女人,无辜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末将只要能将主将护送出城,死而无憾。】
江羿站在城门前,看着下属扑倒在他面前,后背插满了箭。
“那是江羿!”
“王有令,杀死江羿者,赏爵封侯!”
江羿冷冷地,握紧了手里的刀,看着第一个冲向他的戎夷士兵,手起,刀落。
鲜血乱溅……
……
刀斧剑钺,短兵交接,血肉横飞。
江羿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直到他的刀,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他被团团围住,敌人越来越多,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狼,贪婪而兴奋。
“杀了他!”
“杀了他!”
“取他首级!”
“我要把他的头挂到蒙州城门上!”
魑魅魍魉在吼叫。
江羿,掐住了扑过来的第一个黑影,捏碎了它的喉咙,把它撕碎,撕得粉碎……
他站在血肉与肢体的泥泞里,看到父皇朝他走过来。
“吾儿,”父皇的眼里满是心疼,“吾儿莫怕,父皇不怪你。”
然而下一秒,父皇的脸,变成了一个戎夷士兵狰狞的面孔。
“死吧大秦四皇子!”
江羿一手锁喉,一手折断了对方的双臂,再拧下对方的脑袋。
然而脑袋咕噜噜滚在脚下,一张美艳的脸庞出现在上面。
“羿儿!”这张脸尖叫,“羿儿你怎能这样对母妃!”
地上的血肉惨肢,慢慢地聚集起来,拼凑成一具具丑陋惊怖的尸体。
它们朝他走来,森森桀桀地笑着,密密麻麻低语:
“杀了他……杀了他……”
没有办法。
江羿心想,他只有再战。
他不能死。
就算全天下都要他死,但他不能如他们的意。
他要,活着。
他要撕碎所有的阴谋,所有的恶意,所有的死亡……
他要……
一只手从半空中出现,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江羿正要暴起。
一阵熟悉的幽香,带着定人心神的气息,笼罩下来……
“王爷,你怎么了?”女人的声音,真真切切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