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白队长，没什么吩咐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裴姲这是在请求她下班的意见，白开微微一愣，“平常不都是你说的算吗？怎么今天中规中矩了起来？”
“我平时是这样吗？”她眨了眨眼，细想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那不好意思白队长，平时我可能太投入了，没想到这些。”
白开见她情绪不高，点点头，“回去休息吧。”
宿舍
裴姲洗澡洗了两小时，这两小时通过热水洒在身体上的热感，裴姲放空了大脑。
在这两小时里其实是裴姲这段时间里最轻松的时候。
在这两小时里，裴姲抛开所有的案子，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身体毛孔打开的舒适。
热水能洗去一身的疲劳，包括精神上的疲劳。
但这两小时，裴姲都要洗秃皮了。
她关上灯，躺在床上。
寂静的夜晚仿佛回到了方元出现的那个晚上，裴姲明明很累，却怎么睡，都睡不着。
太突然了。
她一直要找的连环凶杀案的凶手竟然是甘新宇。
这一点，裴姲无法联想到，秦英死的时候是在工厂的宿舍，当时的甘新宇已经在他死前的公司上班，他怎么可能会在工厂杀掉秦英伪装成自杀？
他又是如何将针孔摄像头安装在秦英外出酒店的房间？
当时的他应该在H市，即使他有作案时间，可从一路调查，到装监控摄像头，再去杀人，这一个过程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他是如何一边在H市的公司上班，一边在那边处心积虑？
裴姲之前调查过，甘新宇几乎从未请过长假，就连他父母出车祸，都没怎么请假，在时间这上面，不太符合啊。
这甘新宇看似老实，实则竟有如此缜密的思维？
天赋型犯罪选手？
裴姲不太相信，可尽管如此，甘新宇和金晓璐上百封信里的内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在信封里看见了两人从一开始单纯笔友的关系逐渐变成男女之间的恋爱关系，一个十九岁和二十六岁男人的爱情。
金晓璐那是正值青春少女，虽然懵懂，可感情却很真挚，也是这种年纪更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所以她不介意甘新宇比她大这么多，也不介意他相貌平平没什么钱。
两人虽然是通过书信确认的关系，但两年时间的书信，再加上距离产生各种美好的幻想，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书信之间建立，并且越来越深。
所以甘新宇愿意为金晓璐杀人，因为他们的爱情很真挚，爱在字里，情在距离。
只是，她很难想象二十六七岁的甘新宇，能有这种缜密的犯罪思维。
数百封信里，金晓璐告知了甘新宇自己被人侵犯的事情。
甘新宇在心中愤怒至极，多次提及报警，甚至想让金晓璐告知那人的身份，金晓璐以不知道为由，拒绝告知，并且让甘新宇好好工作，别为了她分心……
裴姲一夜未眠。
次日早
老许正和他的同事一边走进食堂一边聊着男人之间的话题，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我是眼花了吗？裴队长？”
老许买了一碗馄饨，顺便拿了一杯豆浆坐在了裴姲的对面。
裴姲正在喝粥，还是索然无味的白粥，什么都没有配，干喝粥。
光是从这碗粥，老许就看出了裴姲心情不是很好，原本想打趣的话也堵在了喉咙眼。
裴姲一勺子粥放进嘴中，抬头看了老许一眼，笑道：“半个月没见，我怎么感觉你脸长得好像圆润了些。”
“怎么，是最近吃得太好，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尸体给你解剖，导致你时间充足嘴巴停不下来发了福？”
“哟，还是这么毒舌啊。”
老许呵呵笑道：“看来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我看你只喝粥，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呢。”
“没睡好，早上没什么胃口。”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才七点多啊，你起这么早，刚回来不好好休息？”
老许一口塞了两颗馄饨，“我不是听小王说你们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吗？”
他又觉得这馄饨有些清淡，往里面倒了小半碗辣油，“既然找到了，你不应该好好放一天假。”
裴姲看了看自己的白粥，又看了看对面老许碗里的一碗红色辣油，吞了吞喉咙。
眼睛直盯着他的碗说道：“这案子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决，不能直接判定甘新宇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调侃道：“老许，你这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的食物，难道就不怕窜稀？”
裴姲说的很直接，老许一听这话，差点没把嘴巴里的馄饨吐出来。
他赶忙抽了桌上的几张纸巾，擦了擦嘴，“裴队长，咱们在吃饭呢，再说了，我身为一名法医，无论是我的身体素质还是胃部素质都保持的很好。不然，我早就吐多少回了。”
“比起视觉上被刺激，我还是宁愿吃一些油腻辛辣的食物让自己的味觉得到满足。毕竟视觉上，当你把一具尸体解剖出来后，里面的各种器官，内脏，那些卷在一起的肠子……”
“打住，打住！”
裴姲赶紧阻止，“老许，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也别说了，我们还是好好的吃完这顿早饭。”
她真担心老许说着说着，就将她面前的这碗白粥形容尸体里的某些东西，要真如此，裴姲可能一天都吃不下饭。
“行，那我不说了。”
老许岔开话题，“案子结束后，一起吃个饭吧，半个月不见，你看着比半个月前瘦了很多，我听白队说你还受伤了，得补补身子。”
“我的手已经好了。”
她一口气干掉了剩下的半碗白粥，“补身子不必，但饭要吃，人是铁饭是钢，不过，我觉得这顿得白队长请。毕竟为了查案子我没吃好睡好，他得请我吃好吃的。”
说完，裴姲起身离开。
虽然裴姲查这个案子主要是想找出当年A市的凶手，和白开的关系也并不大，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想宰他一顿。
可能是他看起来比较欠揍吧。
其实，也是裴姲穷……她太穷了，穷到答应送林楚一个剃须刀到现在都还没买！
还是当神婆好，神婆有钱赚！
裴姲吃完早餐将所有的信全部看完，其中还有一叠厚厚的信被装到一个信封里，那是一封没有被寄出去的信。
这段信的内容很长，基本都是甘新宇在金晓璐死后的一些独白。
从纸张的印刷批次来看，这十年来都有写过，最新的纸张看起来像是两年前。
信封内容如下：
*
我曾以为你是我黑暗中唯一的救赎，唯一的光。
可这道光也被那些坏人给熄灭了，晓璐，我很后悔，在得知你那件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我很抱歉。
你失踪了，我找不到你。
自从那天你用别人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终于放心你没事，但你说你被人囚禁，电话被挂断，联系不到你后我试图报警，可……他们抢走了我的手机，把我关在房间里。
我多次想出门，被他拦下，把我打的遍体鳞伤，她就这么看着，她是我亲生母亲，她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我恨他，我也恨她，我恨他们！
从那以后我要找出凶手，找出害你的凶手，我知道你一直没回我书信，一定是有危险，不然你不会不回我。
我会替你报仇的，凡是伤害过你的，我都会替你解决，包括阻拦我们的他们。
我工作了，可我还是没有你任何音讯，打听到你真的失踪了，我很懊悔。
得知你姐姐报警一直没找到你，他们真没用。警察没办法找到你，那就我来！
我查到那个手机号的主人是谁了，秦英，在你姐夫工厂里上班。
我要调查她，她一定有问题。
正好公司有一批货需要找工厂，我推荐了你姐夫的厂子，并且当代表去负责，我要趁这个时候接近她。
她被你姐夫派出去学习了，我终于能够找机会接近她，我在她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这个女人活该啊，竟然每天被不同的男人凌辱，主谋还是你姐夫，你姐夫也不是好人。
我听见你姐夫打电话给你姐姐，他在问你那条项链，他在电话里和你姐姐说，秦英可能是凶手。
我确定秦英就是杀害你的凶手，她有我送给你的银项链，她家里那么穷，她肯定买不起。这条银项链一定是你的。你还曾用过她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她一定是凶手，我要杀了她！
秦英死了，但那条项链我找不到了，晓璐，对不起。不过我替你报仇了，我把秦英杀了，伪装成自杀，警察判断为自杀，他们真没用，还是我厉害，没露出任何破绽。
杀了秦英以后我并没有轻松，晓璐，我觉得我的人生失去了目标……可是他们还逼我成才，我很累。
杀了你的凶手我给你报仇了，但是侵犯你的我还没有找到，晓璐，对不起。
通过我的调查，你姐夫骆金川好像知道侵犯你的人是谁，我要跟踪他。
罗永松，罗永松竟然是侵犯你的人，晓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他逍遥法外了那么多年，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死了，估计是被骆金川杀的，反正他死了，死在了工厂，哈哈。
你姐夫知道罗永松是凶手，可他却没有替你报仇，他虽然不是害死你的人，但他没有替你报仇，晓璐，我不会放过他。
我看见他们杀了梁小丽，但梁小丽没死透，我把她杀了。
她和秦英做朋友，秦英的心是黑的，你说梁小丽的心会不会也是黑的呢？
我剖开看了，不是黑的……
晓璐，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杀人了，杀人的过程很爽啊，就像是在做一个精美的作品，做完以后，再慢慢欣赏自己的作品。
我杀了这么多人，你说老天爷会不会怪罪于你，毕竟我是为你报的仇……
我去了寺庙，我开始研究道法，我想，这世界上有鬼的话，我能看见你吗？
杀了梁小丽后，我不满足了，我手痒了，我还想杀人了，梁小丽和秦英无法让我消气，于是我找了几个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坏人的人，潜入他们家中，把他们杀了。
他们死有余辜，他们活该，他们抛妻弃子，他们不配为人！！
_____
裴姲看见最后一封信里的一句话，笔迹看起来很新，不像是两年前的。
她将信扔在桌上，两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有点痛。
“来的很早？”
正在裴姲揉太阳穴时，白开忽然走到她面前，放了两份三明治和一瓶牛奶在她桌子面前。
此时的林楚也来上班了，他手中提着五个包子，一杯豆浆，见白开和裴姲正在说话，又看见桌上的双份三明治，愣了愣。
“恩，睡不着，就早点来了。”
她睁眼，看见了桌上的三明治。
“这是什么？”
“你带给我的早餐？”
“多买了一份。”
“谢了，不过我已经吃过了。”
裴姲将三明治还给了他，紧接着就看见林楚走进来，手上提着包子。
“你什么时候能吃这么多包子了？”裴姲有些诧异。
林楚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又看了看白开，白开此时也看向了包子，他略显尴尬，“今天包子做活动，多买了几个。”
说着，顺手将包子往桌上一放。
“做活动……”
裴姲抿了抿唇，奇怪的看着对面的包子，“现如今包子都做活动了？林楚，是哪家包子铺做活动啊，你告诉我，我多买几个。”
反正做活动可以多省钱，她如今这个现状，还是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林楚没料到裴姲会突然这样问，他将包子推给她，“送你了，也别多跑一趟了。”
“也好，留着中午吃。”
裴姲接过包子放在一旁，这时空中飞来了两袋三明治，裴姲眼疾手快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白开说道：“正好，你饭量大，多吃几份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