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难得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但是寒霜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距离宫唤羽和雾姬夫人杀害月长老的时间节点越来越近了。
她虽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却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宫唤羽躲在幕后搅风弄雨、戕害人命。
更何况,宫尚角一向重视宫门。
每一个族人殒命对他来说都让他十分痛苦。
而宫远徵作为一个兄控,向来是喜他所喜,痛他所痛。
寒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插手。
只是究竟该怎么不着痕迹的救下月长老,又能拆穿雾姬夫人的身份,进而牵扯出假死的宫唤羽,却着实让她有些头疼。
月长老遇刺身亡的当天,是他自己将议事厅的守卫支开,还将自己的黄玉侍卫留在了守卫营。
她若是大晚上的不睡觉,拉着宫远徵跑到议事厅房顶上去赏月,是不是显得太过奇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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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还没想好该怎么避开宫尚角,和宫远徵提起这件事,便先发现宫远徵最近有些神出鬼没。
素日里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寒霜身边的人,如今早出晚归的总是不见人影。
待到晚间寒霜见了他问他时,他又言辞闪烁的不肯多说。
寒霜见状,便也随他去了。
若宫远徵想说,她便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若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必强逼着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任何的亲密关系,都要给对方留下适度的空间。
看得越紧,反而会把对方推得越远。
金复回转宫门的日子,正好是月长老遇害的那天。
三人用完晚膳之后,宫尚角认真的叮嘱了宫远徵几句,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寒霜若无其事的看着宫尚角的身影消失在偏殿,当下也顾不上措辞,拉着宫远徵轻声道:“阿徵,我们晚上去赏月吧。”
宫远徵星眸微亮,兴冲冲道:“好啊。
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陪我赏过月呢。”
寒霜闻言,不禁怜爱的摸了摸宫远徵墨色的长发。
宫尚角十几岁便要撑起整个宫门与角宫的生计,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个人用,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做这些无用的事?
而宫远徵不及弱冠,双亲早逝,除了宫尚角这个哥哥无人可以依靠,又哪会有人关心他高不高兴、孤不孤单呢?
想到这,寒霜柔声道:“以后我会陪你把你以前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
角公子很忙,可是我却有时间。
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会在你身边。”
宫远徵眼眶一酸,忍住自己眼角的泪珠,猛地扑进寒霜怀里,小声哽咽着道:“好。
姐姐,我好喜欢你。
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一个缺爱的小孩尝过被爱的滋味是戒不掉的。
从没有人这般在意他。
哪怕是尚角哥哥的心里,总还有朗弟弟排在自己前面。
可是在姐姐这里,他可以是独一无二被偏爱的那个。
寒霜哄了他许久,这才哄好了这个娇气的小哭包。
等到月上中天,寒霜起身拉起宫远徵的手温声道:“时辰差不多了。
我们快去快回,省得角公子觉得我将你拐带跑了,怕是又要怀疑我了。”
宫远徵忍着手掌的刺痛,笑眯眯的应道:“好。”
他永远拒绝不了姐姐。
寒霜却敏锐的听到了宫远徵的吸气声。
她疑惑的回身打量着宫远徵。
宫远徵被她看的红了耳尖,小声道:“姐姐,怎么了?”
寒霜蹙着眉,强硬的捧起他的手,果不其然的看到指尖处有好几道小伤口。
寒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回了房间。
宫远徵看着她一言不发,不由有些慌乱。
他怔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不该追上去,满心想的都是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片刻后,寒霜拿着小瓷瓶回来,看见的就是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宫远徵。
寒霜上前几步,小心的边吹气边将瓶中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
看着宫远徵扁着嘴忍痛的模样,寒霜板着脸道:“徵公子也知道疼?
我还以为你的痛觉失灵了呢。”
宫远徵看着垂着头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寒霜,一时心里又甜又涩。
他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姐姐,你别生气。
我.......”
宫远徵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这不是处理药草割伤的,他不想说谎骗寒霜。
但是真实的理由他暂时也不能说。
于是素来桀骜的徵公子只能可怜巴巴的冲着寒霜卖萌,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姐姐心软。
寒霜看着他精致的脸庞带着的几分无辜与焦急,轻叹了口气道:“阿徵,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但是如果下次你再这样不珍惜自己,我便一天不理你。”
本来听了前半段话刚扬起笑容的宫远徵,听了后面的话顿时急了,他连忙保证道:“不会的姐姐,我现在可惜命了。”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蹦乱跳的与姐姐长相厮守。
寒霜不置可否,正色道:“你可得记得自己的承诺。”
宫远徵忙不迭的点头。
看寒霜的脸色不似刚才那样严肃了,这才大着胆子伸出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与寒霜十指相扣。
寒霜没有拒绝他。
安全感的建立需要很多爱,而她刚巧很有耐心。
她会慢慢的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宫远徵,一点点的磨平他的不安。
到那时,这个小孩就不必再患得患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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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紧赶慢赶的翻上了议事厅的房顶。
当看到寒霜那甚至比宫尚角还要出色的轻功时,宫远徵不禁有些诧异。
但是他只是深深看了寒霜一眼,并没多问。
他只要知道姐姐是爱他的就好。
其他的,他相信在合适的时机,自己都可以听到姐姐亲口告诉自己。
看着宫远徵没有追问,寒霜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不想告诉宫远徵,只是她在等。
等宫尚角将她的身世彻底调查清楚。
这样她的话才有可信度,也可以省些口舌,不必对着这两兄弟解释两遍。
宫远徵面对自己信任的人时单纯的宛如稚子,寒霜说赏月,他便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只是看着被乌云笼罩的月色,他正想开口,寒霜一把捂住他的嘴,带着他往房檐后藏了藏,这才悄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