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玉芬这用过晚饭，收拾妥当后，夏听婵被带回了基地。
晚间气温骤凉，夏听婵病情反复，又起了点低烧。
吃过药后，她缩在严穆怀里睡得迷糊。
半梦半醒间，夏听婵忽然想起件事，撑着精神说：“会不会耽误你工作？我没事。”
“不耽误，”严穆拍她脑袋，哄她继续睡，“已经让伍文山先过去处理了。”
伍文山的能力毋庸置疑。
夏听婵闭上眼，脸蛋被低热烧出点绯红：“那就好。”
她身体素质一向不错，接下来的几天被严穆照顾的精心，天气放晴之后温度又开始上升，没再起过烧后，严穆便飞去了深港。
学校工作忙，夏听婵没时间送他，严穆不大放心，絮絮叮嘱：“有事就给我电话，何明那儿我交待过，缺什么让他给你送。”
夏听婵点头。
“......”寂寂短瞬，严穆确定该交待的都交待过了，才俯身吻她，“给你带礼物，想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夏听婵忍不住提醒：“别给我买衣服，都穿不完。”
他出趟差、去个商场，从没有空手回过，每次都要买一堆衣服回来给她。
“那放着，”严穆不以为然，“哪天想穿了就穿。”
夏听婵无语万分，暗暗腹诽，估计在他的幻想中，自己一直是处于缺衣服穿的状态。
国庆当天，趁着第一天空闲，培训课结束后，夏听婵跟林霜一起去草头市逛街。
秋天了，夏听婵想给李玉芬买床新的电褥子。
两人开的是严穆买给她的那辆跑车。
林霜啧啧啧好几声：“这车在咱们这小县城确实招眼，指定会有人在背后说，呀，这不知道是哪位款爷的情儿来购物扫荡了。”
“......”
别说。
林霜学得可真像。
“诶，你那辆小红呢？”林霜问。
“前阵子爆胎了，”夏听婵说，“后来严穆开去修车店了，换完轮胎后，人家说这里不好、那里需要换，不然会有危险，但所有配件换下来都够买辆车了。”
她自然是觉得没必要换，严穆冷脸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全部换掉，二是淘汰掉。
那车是夏建树买给她的，算算时间，已经开了六年。
夏听婵就把它卖掉了。
车子经过市中心的商场，望见那个商场的标牌，夏听婵神思微动，一段尘封的记忆陡然被打开。
记得那次严穆带她来市里买衣服，他最先到的，是这个商场。
是夏听婵觉得这商场东西贵，她生活费不多，便叫严穆改道去了步行街。
当时严穆什么反应夏听婵记不清，但仔细回想，依稀能记得他阴郁的眉眼和不虞的表情。
再联想到他现在总是给她买衣服的事...
这两件事，仿佛串联到了一起。
“......”夏听婵默了默，轻声自语，“他别不会那时候就想给我买衣服吧？”
只是当时他俩没那么熟，还没到能互相给对方买东西的地步。
林霜没听清：“什么？”
夏听婵双手打了把方向，兀自把车拐了个弯，直接开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来这里啊？”林霜好奇，“不是嫌这里东西贵？”
车子停稳后，夏听婵指尖点点方向盘：“给严穆买点东西。”
进入电梯后，林霜戳她手肘：“买什么？”
夏听婵抬睫，认真想了想：“好多，他一双袜子都能穿好久，不给他换掉，他能一直穿。”
“节俭惯了，”林霜叹气，“就严穆哥以前那辆破车，开了好多年，你来之后他突然换了新车，镇子上的人还嘀咕过呢。”
夏听婵怔愣住：“嘀咕什么？”
林霜：“说别看严穆冷心冷肺，也是个知道疼人的，比他爸爸强。”
“......”
夏听婵有些糊涂。
出电梯时，商场明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细挑的影子。
望着那些被吸顶轨道灯折射出来的光芒时，夏听婵倏地顿足。
严穆后来的那辆车，是在什么时候换掉的？
好像是她坐过一次之后。
那次她嫌他车的座椅不舒服，坑坑洼洼的，再加上四方镇的路凹凸不平，她还跟严穆抱怨说，她快被颠吐血了。
后来没几天，严穆就换了新车。
换过新车后，严穆又带她来了趟草头，彼时的夏听婵还很兴奋，刻意让他把车往坑里开，想试试还会不会颠。
所以说。
严穆是为了她换的车。
“你发什么呆，”见她突然停住，林霜拉住她手，往旁边走了两步，将电梯出口的位置腾出来，“你不知道那车是因为你换的啊？”
夏听婵望着她：“啊。”
“......”林霜梗了一秒，“那辆破车在你来之前开许多年了，我听何明哥跟严之平都叨叨过让他换新车，一直没换，怎么你一来就换了？”
说到这儿，林霜怒其不争：“不是，你就从没往你身上想过？”
“没有，”夏听婵傻到憨，“他每天板着张脸，问他什么，就回答‘不是，不需要，路过’...”
有些事她如今已经明白。
但换车这事，她还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
“严穆哥是不敢说吧，”林霜咕哝，“我第一次见你时，都不敢靠近，长得这么漂亮，家里又有钱，离你近点都怕把我的土味传给你。”
越说越发肯定自己的这种想法，林霜眼神坚定：“谁也没料到你俩能走一块，严穆哥自己也觉得配不上你...”
“呸呸呸！”夏听婵跺了跺脚，不爱听这种话，“他才不会这么想，你也不许这么想...”
然而话一出口，夏听婵忽地拉住她手：“你听过一个猪肉贩和公主的故事吗？”
林霜：“没有。”
可夏听婵听过。
是严穆讲给她听的。
他后来还有句话：“童话故事中，公主嫁的都是王子，不是破旧巷子里的猪肉贩，你说猪肉贩不懂感情，他只是清醒，咽下去他自己知道那是喜欢，然而说出口，就成了轻慢。”
“说出口，”回忆如同翻滚的潮水，不停冲刷着夏听婵的情绪，她喃喃轻语，“就成了轻慢。”
林霜说得没错。
那时候的严穆，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他觉得配不上她。
而且，他早已经跟她说过喜欢。
是她太过迟钝，没能及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