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前有人问严穆，被人拿捏的滋味如何，严穆一定是嗤之以鼻。
他怎么会被人拿捏。
这两个字，跟他压根不搭边。
可此刻他心头浮起的无力感、无可奈何感、甚至还有几分想笑，算不算得上，被拿捏？
扶梯很长，终于到了一楼。
小丫头唠叨婆似地念了半截电梯的话，严穆把两只手里的袋子放在墙角，无悲无喜扔了句：“看东西。”
“......”夏听婵惊讶，“你去干嘛？”
严穆：“买冰粥。”
不是都念叨一路了？
说罢，他迈步，走到上行电梯，借着电梯的速度，跨步往上。
他来去都很快，回到一楼时，夏听婵蹲在购物袋前，跟走丢了的宠物似的，仰头抬眼，巴巴瞧住他——
手里的冰粥。
严穆把冰粥袋子递给她，又不置一词拎起购物袋。
夏听婵压一压唇角的弧度，谄媚地跟上他：“严穆爸爸，幸好提早认识了你，现在有个大腿可以抱...”
她吧嗒吧嗒说个没完，碎碎念起来，能磨得人耳朵生茧。
然而严穆眉眼间的情绪却低沉下去，有几分失落感。
时间太久，这丫头一定是忘了，她曾经说过——
她后悔认识他。
那段时间，何明安慰他：“小姑娘的气话，别放在心上。”
严穆不咸不淡地笑：“我不会跟小孩计较。”
可就是这小孩的一句‘后悔认识他’，在后来的许多年来，成了他不敢回想的一幕。
日日夜夜啃噬他的心脏。
不知不觉间，两人快走到商场大门。
大门外部连接一楼商场有很大一块场地，是个豪车专营店。
这种地方，向来是场地大、装修豪华、顾客少。
好巧不巧，隔着亮到透明的巨大玻璃门，夏听婵再一次瞧见了夏瑞秋。
原来她还没走。
大概是要买车，夏瑞秋和她男朋友身边跟了两个销售，正挥手为他们介绍。
电光火石时，夏听婵的目光，好死不死的，再一次跟夏瑞秋对上。
这一次夏瑞秋的反应很快，她扯扯唇角，眉毛轻挑，一副不言而喻的模样。
仿佛在说，你买得起吗？
夏听婵不知道她有什么可豪横的，以夏建树如今的财务状况，她们若是靠自己，谁都买不起。
暗自嘀咕两句，也没心思跟她纠缠，夏听婵正待回头，原本站在她身侧的男人已经越过她，目的性极强的往豪车店内走。
“......”夏听婵愣了一秒，连忙跟上，“你去干嘛？”
严穆声音没有起伏：“买车。”
“......”
既然他要买车，夏听婵只好乖乖跟着，见他们进来，夏瑞秋明显愣神几秒。
销售比她的动作更快，抢先一步迎上前：“严先生您好，这些我来帮您拿。”
说着，他极有眼力见的把严穆手里的购物袋接走。
先不说销售的热情，只说销售能直接叫出称呼，夏瑞秋就已经顿在当场。
她眼神狐疑，在严穆身上来回打量。
放下东西后，销售殷勤问道：“严先生，想看款什么车？”
“帮我太太挑一辆适合她的，”严穆波澜不兴，“隔音、防震要够好。”
“好的，”销售戴着白色的手套，礼貌地朝里带路，“严先生、严太太，请跟我来，咱们这刚好有款您说的车...”
夏听婵反应迟钝：“我为什么要买车。”
她有一辆。
严穆：“维护战友的脸面，是我的责任。”
“......”
销售在前面殷殷等着，夏瑞秋在身后虎视耽耽，被逼到进退两难。
而严穆已经不管她死活，背脊冷酷又绝情，去看销售推荐的那款车。
夏听婵顿足须臾，只能踩着玛丽珍鞋一步步跟上。
似乎是不大满意销售推荐的车，严穆脸色始终没有过变化，他气场强大，不一会，销售的介绍就已经频频出错。
“严先生，严太太，”他小心翼翼问，“是不满意这辆车吗？”
严穆无动于衷，声线平直地提：“车型换成跑车。”
这种车身太过庞大，小丫头必定不喜欢。
夏听婵唇角抿紧，无言以对。
又接连看了几辆，严穆揉捏住她后颈，商量的口吻：“喜欢哪一辆？”
“......”夏听婵喉咙发干，“严穆...”
“聘礼，”严穆率先堵住她嘴，“总不能让别人瞧笑话。”
夏听婵犹豫半晌，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
她伸出细嫩的手：“那辆白色的吧。”
“好的，严太太，”销售连忙登记，“那辆是全进口的，暂时没有现货，需要从国外定制，您可以等吗？”
夏听婵点头。
销售引他们去特级贵宾室登记，路过休息厅时，夏瑞秋跟她男朋友正坐在那里。
几人视线一对上，夏瑞秋蹭地起身：“订完了？”
她语气中有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销售为人圆滑，顷刻就明白她们认识，而女生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敌意，他更是清楚。
他代为回答：“是的，严先生帮严太太选了咱们店最顶配的一辆跑车。”
“......”夏瑞秋狐疑，“真的？付钱了？”
这话有鄙视之意。
销售忍不住皱眉：“严先生是我们品牌的黑金客户，超锐每年奖励高管的车，都是我们总部直接运送的，我们每个工作人员在入职时都被培训过，不管严先生去到哪个城市，只要来到我们品牌店，都要第一时间接待他，怎么会有不付钱一说？”
夏听婵了然。
难怪刚才销售能准确的喊出称呼。
而夏瑞秋已经僵在那里。
她旁边的男朋友喃喃低语：“超锐？严先生？他是超锐大老板啊。”
就在这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接待他们的销售出声：“夏小姐，张先生，你们的分期是选几期，选12期可以免息。”
“......”夏瑞秋的脸涨成猪肝红。
她磕磕巴巴，没什么底气：“你、你刚才还说他是收废品的...”
夏听婵嘴巴动了动，未及发声，便被严穆抢先一步。
他嗓音很冷，低音炮磁沉，漫不经心地：“确实是收废品的，承蒙我太太不离不弃。”
“当年她连喝光一个矿泉水瓶都要拿来让我收下，”严穆缓声，眸中的墨团渐渐扩散开，有光照了进去，“她一直喜欢跟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