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塞列欧斯晚上的夜袭，第二天早上校医院的兼职我差点迟到。对着药田忙活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终于熬到放饭，刚走出校医院门口就看到一个扬声器大喇叭搁在路边，用最大分贝的声音复读提前录制好的吆喝，标准语、精灵语和兽人语等轮番上阵：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好机会好机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这处没这店，该出手时就出手！”
“来自东方古物秘制，汇集九九八十一天日月精华，只此一家！”
“全场十块，通通十块，十块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本摊品种有：一目十行速效丹、上吐下泻逃课丸、睡觉分身符、全神贯注芙蓉汤……更多惊喜等你来发现！”
恍然间，我以为自己回人界的菜市场了。
拨开围观人群，我挤到最前一排，看着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丁二苟叼着根野草，蹲坐在摊前，正在和一个生着獠牙的野猪妖介绍他手里的驻颜膏。
三寸不烂之舌讲得让那个野猪妖面上飞起朵朵红云。地上铺着一层野草垫，上面罗列着各类商品和价签，旁侧立着一块告示牌，上写着：跳楼甩卖！全场十块起！倒计时最后一天！
不一会儿，丁二苟的零钱盒里就塞满了各种交易钱币，野草垫上的货品越来越少，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真心。
直到最后一盒上吐下泻逃课丸被买空，丁二苟挥袖卷起野草垫，关掉喇叭：“散了散了！卖完啦！明天再来吧！”
“明天也有吗？”
“你牌子上写的不是今日最后一天？”
丁二苟理理束在脑后的头发：“在校医院这里卖东西确实是最后一天了。走啦走啦。感谢大家捧场！”
说完丁二苟在旁人疑惑的目光中，抽出背上的葫芦，腾空而起。幸好我早有准备，一手拉住剑柄，笑成一朵花：“丁二苟，带我一程呗？”
趁他拒绝之前，小声附耳威胁：“否则我就去告发你私自摆摊扰乱经济罪。”
“哎？不是你……算了，上来吧。”丁二苟一脸无奈地把我拉上他的葫芦，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对于御空飞行适应良好，甚至还能淡定自若地闲聊。
丁二苟今天没化着他那个惊天动地的烟熏妆，穿戴也……颇为朴素，现在人界的职业乞丐都穿的比他好一万倍了。谁家的衣服上还能有补洞啊就是说！
我提着他快开线的裤子，一脸好奇：“你这咋回事？”
丁二苟泫然欲泣：“我自小家境贫寒，三岁死爹，七岁死娘，无依无靠……”
“停，打住。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闪钻洞洞鞋呢？”我问。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丁二苟颇为骄傲地一甩头：“为了赚钱嘛，稍微牺牲一下我的审美观，不尴尬。”
……从心底我还是希望他能多牺牲几次，收起玩笑话，我正色道：“这都是你做的？这里不让卖三无产品。”
“呔！我做的货质量都是顶好的！而且我读过校规了，并没说不能摆摊。”
我嘿嘿一笑：“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了。根据《妖都各类种族综合管理办法暨处罚条例（试行版）》，凡是在妖都范围内的手工产品的制作和销售需取得管理司认证的授权书。”我指着胸口别着的学生名牌：“虽然你这个不算严格上的手工制品，但是为校园建设添砖加瓦是每个妖怪大学学生应尽的义务，采取一条建议奖励100标准单位。又恰好，我是个特别‘热心’的人。”
丁二苟挠挠头，苦着脸：“我这才开张第一天，断人财路如同……”丁二苟搓着双手：“看在老乡的份上，通融通融？”
我摸着下巴：“也不是不行……”
***
丁二苟顶着一张苦瓜脸把我放在宿舍门口，看起来呆毛都不精神了。而我喜气洋洋地抱着一大堆符箓丹丸膏药，一步上三个台阶蹦跶回去。
“李大壮！快来帮忙！”
李大壮不知所踪，我反倒是撞上了下课的劳伦左，他看着我捧着的大小盒子，捏了手指间的烟，过来帮忙。
劳伦左的眼睛里的绿色灵火一闪一闪的，骨骼敲在楼梯石阶上的声音沉闷有力。
“昨天晚上你出去过？”
“啊？没有。”我费力把东西提回宿舍，往桌子上一放瘫倒在座椅上：“怎么了？”
劳伦左沉默一下，合上他卧室的门，拇指姑娘还在他桌子上昏昏大睡。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压低声音：“拇指姑娘被发现了。”
我：？
“昨天晚上我听到屋宿舍大门有动静，我以为是你，没在意。结果今天就在我衣服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劳伦左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指名道姓地写着他的名字、种族和拇指姑娘的养育情况，从简报和杂志上裁下来，一个个拼贴上去。
“威胁你？”我把那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近怎么了，都喜欢搞复古是吗？塞列欧斯是，这个不知名的恐吓信先生也是。
不过塞列欧斯更要面子，那便签不用薰香腌制入味是不可能的了。再说，以他的能力估计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不过就算是威胁恐吓你，也总要写个明白。要钱？要东西？”
劳伦左摇头：“不知道。”
“死灵骷髅有独特的交流语言。这个人夜半三更潜伏进来，不希望声张，那用你们的母语不是更好？专门用了标准语却又不说明目的，不像是威胁，更像是…示威？有人记恨你？”
“不对不对，”劳伦左没说话，我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有人记恨你，直接去举报不就好了。完全没必要潜进来。”
不过如果是昨天晚上的话，塞列欧斯那时候正在我的卧室，按照他的位阶不会察觉不到。不过那个恶魔乐得看热闹，才不会这么好心。
劳伦左的情况特殊，没办法直接上报学校处理，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可以请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