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你笨不笨啊?夫子留的功课属你背的最慢,真不知道你将来能有什么用!”
“是啊,别以为出生在富察氏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能不能配得上富察氏三个字你还差的远呢,今日夫子说了,你留堂抄写整本书,抄不完不许用膳!”
“哈哈哈,瞧他这闷不吭声的模样,跟个闷葫芦似的,活该没人喜欢他,有这样的子弟真是富察氏的耻辱!”
同为富察氏子弟,富察傅恒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总孤立自己。
他不明白同是夫子留的功课自己只是生了病,背得有些吃力,单是这么一件很小的事就要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配不上富察氏的荣耀吗?
他与胞姐富察容音是最亲密的姐弟,姐姐不论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称赞和夸奖,富察氏的长辈都说姐姐跟他不一样,她的前途和未来在皇宫,在只属于富察氏的皇后宝座上。
一胞姐弟,就注定一个被人捧在云端,一个被踩入泥潭吗?
不过七岁的富察傅恒想不明白,望着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他不想回府。
即便回府也没有温热的饭菜。
姐姐很久不在府中住了。
她要学的东西很多,就像长辈们说的,仿佛她生来就是皇后的命,是富察氏的荣光,而自己却什么都算不上。
*
白雪皑皑的街道上,街边的小贩早早就收了摊回去媳妇孩子热炕头了。
只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女孩在雪中撑伞慢走,她怀中鼓鼓囊囊,散发着白雾般的热气,应该是吃食一类的包子或者馒头。
陆贞小脸被冻得通红,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学堂附近,只因两年前她离家出走了。
最初陆贞是有爹娘和哥哥的,她生母是郁皇后的内侍长薛瑾,生父是威烈侯陆谦,哥哥陆元。
陆家本有郁皇后作为靠山,若非上一世娄太后害为害郁皇后除掉了陆谦,害死了陆贞的哥哥,逼得母亲薛瑾跳河,无奈嫁给了陆贾做二房,陆贞也不会有后来坎坷崎岖的一生。
她是受害者,也是见证者。
为了不让郁皇后和陆家重蹈覆辙,陆贞在母亲薛瑾的香囊中塞了一封信,香囊是要送给郁皇后的,她相信郁皇后会看到。
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没有信服力,但若是以神明的名义来提醒,郁皇后时常派人去寺庙祈福,那香囊中早就被她换成了香灰,还有一颗舍利子。
母亲薛瑾是郁皇后最信任的内侍长,她不会怀疑母亲耍心思,只会相信这封信是上天的旨意,而陆贞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改变陆家原有的悲剧,但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有些东西你不能妄图改变太多。
陆贞所交换的,是她的新生。
*
小陆贞撑着油纸伞来到学堂,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环视四周,看不见读书的人影,都让她怀疑傅恒是不是又躲哪里去了?
可府中的管家说傅恒并没有回府,这雪又深,他穿的单薄又能去哪?
“傅恒少爷?傅恒少爷?”
小陆贞将油纸伞收起放在门旁。
她穿着浅蓝色的绒衣往身上披紧了些,不能让容音姐做好的包子凉透。
不然凉包子下肚可就是透心凉了。
小陆贞往学堂里面走过去,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纸张,好像是今日夫子听写的内容。
她翻了翻,找到傅恒的这一页。
甲乙丙分三个成绩,傅恒只得了一个丙。
前两日在府中,富察氏的子弟凑在一起下棋,中间不知道怎么了,小陆贞本陪着富察容音在作画,听到池塘中扑通一声,远远就瞧见富察傅恒在水中胡乱扑腾着,他不爱说话,甚至连一声救命都不喊。
若不是下人跳的及时,只怕小傅恒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受损了。
生了两天高烧,今日才退下去。
她正瞧着入神呢,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纸张夺去。
小陆贞仰起头,只见一张白净又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剑眉星目,眼圈却有些红…
“傅恒,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