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没有理她,只是回头看着何娅。
“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之人,何娅会下意识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觉得他很眼熟,熟悉到她能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无条件相信他。
“不怕。”
不仅不怕,还有点跃跃欲试。
“我下去接着你。”
盛清越一个翻身,直接从三楼跳楼跃下,稳稳地落在平地上,微微抬头看着何娅,伸出手,认真地开口:“来。”
本应该很浪漫的一件事,可是被盛清越做起来就是一板一眼的,完全生不出任何遐思。
“咚!”
也是何娅胆大,竟连招呼都不打就跳了下去。
“小……”
楚虹瞪大了眼睛刚要冲出去拉人,谁知一转眼人已经稳稳地被放在了地上。
得,白担心了。
不过,小娅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都敢跳楼了?
门外脚步追了过来,陵春看着似乎有些恐惧的楚虹,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
“我……我恐高。”
结果,楚虹扶着墙干呕了半天,总算缓过来自由落体的那股劲儿。
谁能知道,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这么虎,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往下跳,关键,人家还站得稳稳的,偏偏她这个什么力都没出的人在这儿吐了半天。
在终于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楚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抬头道谢,却在视线触及到盛清越时怔了怔,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刚才他是长这样的吗?
真踏马帅啊。
“谢谢!”
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方救了自己。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英勇“跳楼”的一幕被躲在暗处准备拍某个明星的八卦狗仔拍了下来,并且暗搓搓地准备了黄金时段的头条预定。
“……不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噗——”
楚虹在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老土的搭讪方式。
结果就看到何娅还有大帅哥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顿时压力山大地闭上了嘴,还特别形象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让到一旁,不打扰他们说话。
“那个……这次真的谢谢你,我叫何娅。”何娅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不合适,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叫什么?等我这个月领了工资,请你……们吃饭?”
澹台凌风送走特调局的人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七点左右,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瓢泼大雨无情地敲打着窗户,屋子里和之前一样,除了他一个活人,连家里两只宠物都不见了踪影。
别的倒还好,盛清越身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就不能好好休息么?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殊不知,他口中不爱惜身体的某人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主上,你的伤……”
陵春看到盛清越衣服上晕染开的血花若有所思。
明明只要用一点灵髓液,不管多大的伤口都能在短时间内愈合,何必要苦苦忍受疼痛?
“咳,伤口好太快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至于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肚子饿了,澹台凌风还想不到要做晚饭。
而恰恰在他心无旁骛地把菜端上桌,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盛清越仿佛是算准了时间地回来。
看到他的刹那,澹台凌风愣了愣。只见盛清越全身都湿透,几缕发丝紧紧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略显狼狈。
“你雨伞呢?”
他记得盛清越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伞的。
盛清越脱鞋的动作一顿,勾了勾唇。
在茶餐厅分别的时候就下雨了,盛清越就把雨伞送给了两个女生,自己冒雨回来,本来是可以用避雨符,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人,他如果全身干燥的回去难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索性淋了个湿透。
“路上遇见个朋友。”
“哦。”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的表情都有些垮了。
清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认识的朋友?
澹台凌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想到盛清越还有好多他不认识的朋友,心情就十分不好。
靠!、
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气恼地抓了抓头发,愣是把好好的头发抓成了鸡窝头。
所以,他现在对盛清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知道他交了其他朋友他会不舒服?
不行,他需要冷静。
站在阳台边上澹台凌风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一下眼睛,惊愕地看着底下院子里走动的身影。
他看到了什么?
一只巨大的……鸡?
那只彩色羽毛的鸡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它,走几步一低头,锋利的喙上啄着一条疯狂扭动的大蚯蚓,然后一仰头,嚼吧嚼吧直接把蚯蚓吞进了肚子。
我去。
澹台凌风被它凶残的吃法吓了一跳,脑子里的那点焦躁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儿,现在满眼只有这只鸡,以及思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清越的玫瑰园。
而且,玫瑰园里有那么多蚯蚓吗?他看到这只鸡已经吞了十几条,还没吃饱?
托他眼睛的福,在察觉这只鸡出现的不寻常时,他第一时间就看了它的“气”,然后失望的发现,什么颜色都没有,这就是一只普通的,不,是一只稍微大一点,颜色漂亮一点的山鸡。
澹台凌风还以为这一晚上都会耗在阳台上观察山鸡了,结果没想到,这只漂亮的山鸡在终于吃饱了之后就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墙根,仰着头看着对它来说相当高的围墙。
卧槽,它不会是要飞出去吧。
然而以澹台凌风现在的角度,根本没办法看到山鸡起跳后的方位,更不用说看清它往哪里飞了。
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别人家里偷吃,这是贼吧,幸亏没有祸害清越的玫瑰。
直到天擦亮,澹台凌风才恍恍惚惚地睡过去,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的小问号。
而看到玫瑰园的泥土几乎全部被翻了一遍,盛清越沉默了几秒。
当时入住的时候不知道沂蒙山上有不少动物开了灵智,三天两头抹黑跑到院子里,天一亮又集体离开,鹿门都挡不住它们的热情。
“早上好,哈~”
一大早就看到盛清越,澹台凌风的心情很好。
“唔,早!”
澹台凌风似乎从他口中听出了快要溢出的笑意,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表。
卧槽,下午两点半?
他也忒能睡了。
“对了,昨天下午,特调局的人来过了,来了解一些情况。”
“唔?”盛清越点了点头,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家里有陌生的气息了。“说了什么?”
“他们给我看了一张照片,就是你说的那条蛇。”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就兴冲冲地跑回房间,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又跑回来,递给盛清越。
陆战不可能把照片留下来给他的,但是别忘了,他可是美术生,虽然做不到百分百还原,抓住它的形和韵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展现在盛清越面前的,就是一幅他斩杀银鳞三头蟒之后的狼藉战场。
“是它吗?”
为了更靠近一点盛清越,澹台凌风查了很多资料。
“我去查了些资料,这种妖兽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诸如常年闹鬼或久没有人居住的宅邸,亦或是……凶宅。”
这对鬼屋冒险爱好者十分不友好。
“不是说去红月寺吗?现在方便的话就走吧。”
盛清越不说,澹台凌风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吗?”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时间,有点不确定。
他所知的红月寺似乎是在一座没有开发过的山上。
知道什么是没开发过吗?
就是说,没有山路可以让人走。
这个时间去的话,等他们找到红月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红月寺应该有专门为香客提供住宿的地方。”一般来说,比较有名的寺庙都有厢房,“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明天再回来。”
那敢情好。
他正好去看看被燕宛秋女士极力推荐的寺庙到底哪里好,下次就有理由拒绝了。
只是当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来到凤坪山脚下,看着眼前这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山林,彼此都呆滞住了。
也没人告诉过他们,凤坪山海拔那么高,从山脚压根看不到山腰,更别说山顶了。
是了,红月寺该死的还在山顶。
“怎么走?”
澹台凌风已经沿着山脚走了一圈,除了一条看着像刚刚被踩出来的小路,似乎也没有别的能走的路了。
“脚印都是新的,跟着走吧。”
事实上,在进入凤坪山地界的时候,盛清越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神色也有些凝重的看着这座庞然大物。
虽然被什么东西遮掩了气息,但是妖族自来五感绝佳,还是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是一股十分庞大的妖气。
山中有妖,而且不止一个。
“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有别人过来?”
很显然,是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群,看起来有十几个,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背着一个旅行包,鼓鼓囊囊的,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食物的香气,看着不像是去红月寺烧香的,更像组团来郊游的。
除开凤坪山的山势险峻不提,这里枝繁叶茂,还有不少自然生长的野生动物,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野营场所。
这群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时候还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加入,被澹台凌风委婉地拒绝了。
开玩笑,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蹭吃蹭喝可不是他的作风。
“行,那我们有缘再见。”
澹台凌风还以为他们和这群人也就是萍水相逢,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在山顶的红月寺再见到,只不过彼时的他们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此为后话。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沿着树丛遍布的小路,好不容易走上了山顶,看着周围因为海拔高度而凝成的白色雾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空气竟然也比在山脚下时更加好闻,还有淡淡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
在见到红月寺之前,澹台凌风想象中的寺庙是沉寂肃穆的、也是雄伟壮丽的,然而只有真正见到了才知道,这踏马的就是一破庙。
就一个破庙,叫什么“红月寺”?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也不是太失望,因为确实如盛清越所说,这座寺庙里准备了几间厢房。
澹台凌风觉得,大概除了他们两个冤种,没有别的人会过来了。
“等等,你要去哪儿?”
眼看着盛清越就要走出厢房了,澹台凌风赶紧抓住他,脸色看着有些紧张。
红月寺的方丈据说在闭关,暂时没办法出来,他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让他看看自己的情况,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一个人待在这个人烟罕至的鬼地方。
“去后山看看。”
盛清越已经在红月寺上下都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所以想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人界出现大量的妖怪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于是接下来,澹台凌风就像一条甩也甩不开的小尾巴,紧紧地跟上了盛清越。
也许是最近过得太顺利了,以至于澹台凌风忘了自己的体质。
所以在他们一脚踏入灵域的时候,澹台凌风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救命啊——”
“啊——”
呼救声和尖叫声同时传入澹台凌风的耳朵,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甚至隐约听到了急促奔跑时发出的巨大动静。
还没等澹台凌风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茂密的树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掰开,下一秒,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就冲了出来,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在了他们面前。
澹台凌风认出了来人,正是半山腰的时候和他们打过招呼的那个疑似是领队的男人。
这还是第一次在困住他和盛清越的灵域中出现活物。
“救我,救救我——”
男人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此时看起来十分瘆人,他却顾不得了,一把就抓住了澹台凌风的脚踝,眼神惊恐却又还带着一丝希冀。
他显然没有认出澹台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