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的匕首转瞬而停，林巧歪着头看向陈熙，修长手指点着下巴，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可能吧。”
“那好吧，对了，林小姐是怎么和陆大哥认识的？”
女孩似乎很少有机会可以和别人聊天，好不容易打开了话题便忍不住说个不停，而林巧也并不介意给她回应。
“这件事啊，是这样的，那时候我生了病，他正好在集市贩卖药剂，我走投无路之下就找到他要药剂、说等我病好了就想办法还他钱，他这个人看着冷漠，实际上有够善良的，当场就给了我治病的药剂，还给我找到了安全的住处。”
正认真听着讲述，陈熙见林巧停了下来，又催促道：
“然后呢然后呢？”
林巧笑了笑，开口接着继续讲述。
“后来呢，我和他一起去了城外，他非要找雾石，虽然不知道他要拿雾石去干什么，可是这种珍贵的修炼资源都掌握在那些家族手里，想靠运气找到新生成的又谈何容易，不过既然他想找，我就陪着他吧。”
“有次我们在湖边见到了一颗铁皮果树，不过有变异的鳄鱼守着，想也没想他就让我来摘果实，而他来负责吸引鳄鱼，真是的，他也不怕我拿着果子自己跑了，太天真了，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
“再往后，有个几十人的帮派想要抢我们的钱，那天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那一柄屠刀，挡在那一群人面前，突然就让我想起来了我父亲，最后他击退了那群人，浑身鲜血却还在对着我笑，笑得特别温柔，一束微光照在他脸上，风吹动了他的头发，我拉过他的手走向住处，那一刻，我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是我的亲人一样。”
“所以，他就成了我哥。”
说到最后，林巧眼眶有些发红，这短暂时日里留下的回忆珍贵，在这充满冲突欺骗的时代显得格外难忘。
床边的女孩也有些感动，她过来握住林巧的手，声音轻柔。
“巧姐，陆大哥肯定也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妹妹吧，我爸爸和我说陆大哥家族被李家灭了门，他应该也很高兴能遇见一个亲人吧。”她的称呼不知不觉改成了“巧姐”，更亲近了一步。
“等一下，灭门？”
陆弃眼睛瞪大了，这件事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陆弃也是被从城里驱赶出来的，至于在城市里的时候是什么身份，又是因为什么被赶出来的，两人都没有问，也没有和对方说过。
“是啊，父亲跟我说陆大哥是在两年前的那次药剂师家族被李家灭门的事件中幸存的，巧姐应该也听说过那件事吧？”
林巧点头，她是在一年前离开城市的，对于这件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算是略有耳闻。
只是……她简直难以想象，二年前他也才不过十四岁吧，自己因为失去了父亲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忍不住流眼泪，睡不着觉，甚至起过放弃活下去的心思，那他呢，那可是灭门啊，一众亲友全都死于残暴的屠杀，他该有多么痛苦啊？
他会不会在每天的夜里忍不住落泪，会不会一想起以前的事就被悲伤的情绪吞噬，会不会睡梦里还尽是昔日的残垣断壁，夜色下的枪林弹雨，家人临死前的无奈脸庞？
这一刻，她不明白他是如何走出来的，为什么还能在内心藏着真诚善良，为什么眉目中仍然平静淡然，眼眸中的笑意还那么温柔。
林巧忽然发现，自己还并不真正了解击弃，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曾完全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莫名的，她有些失落。
看出林巧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不明所以的陈熙连忙换了个话题，两个人又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缓冲层的另一个地方，隐约的月光散不开那墙壁下的阴影，几种不知名的腐食虫类已然在尸体表面扎下了根。
秋天的峦城夜里还是挺冷的，陆弃张口，呼出的热气竟转瞬成了隐约能看见的一缕白雾。
宁空倚在墙壁上，轻闭双眼，安静得听不到哪怕一丝呼吸的声音，而陈千豪不时摆开《峦元桩》的姿势，周身清光流转，滋养着躯体。
实在是有些无聊，陆弃起身离二人远了一点，挺直腰板，握起屠刀开始一次次的挥刀，直至动作招式愈发圆满流畅，尽管汗如雨下，但是在特性“春生”的加持之下，他就仿佛一座钢铁铸造，不知疲倦的冰冷机器无需休整。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陆弃该如何使用兵器，不论是之前的长管和梭刺，还是如今的屠刀，都是他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在一次次的战斗和训练中捉磨出来的战斗技艺。
当初在城市生活的时候虽然也学了不少，不过都是一些全局性的战斗技巧，不包括怎么去使用兵器之类的。
他的屠刀练习次数并不多，用来战斗也只有和张武雄一群人的那一场，为了保证这次行动一旦要和宁空发生冲突的话，如果打起来可以多几分胜算，他决定抓紧时间提高自己对屠刀的熟炼程度。
悠悠夜色尽管漫长，终还是昭昭天明，随着第一缕破晓的阳光落在贫瘠的土地上，为迷雾退散细数起了倒计时。
陆弃喘着粗气停下动作，收起了屠刀。
他抬眼，陈千豪同时收起功法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宁空也睁开了双眼，起身自顾自走向领域边界的方向。
陈千豪和陆弃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追上了宁空即将远去的背影。
“宁空，你不用地图之类的吗？”
陆弃见他只是目视前方快速走着，路上也未作任何标记，不想有些疑惑。
“不用，只要走过的地方我都能记得。”
宁空低声解释，就连头也懒得去回。
好吧，陆弃决定放弃深究这个问题，这个家伙压根就不是个正常人，一切常理在他身上都失去了参考价值。
转过头和陈千豪交流请教起《峦元桩》站桩时需要留意的一些细节问题，陆弃放弃了和宁空这个冰冷的家伙交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