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祝浮萍看到山脚下的衣冠冢,看到二伯娘和祝蓉蓉护着自己的坟墓,祝家一大家子都来祭奠自己,内心五味杂陈。对上颤颤巍巍赶来的祝老太复杂的眼神,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的儿呀,你还活!还活着!太好了!呜呜呜~”祝三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猛地抱住失而复得的闺女嚎啕大哭,本就红肿的眼更红了,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祝阳石满头大汗地跟在后头,就怕亲娘摔了,看到亲娘抱着姐姐大哭,眼眶也红了。
祝蓉蓉不开心地噘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那丫头既然活着,咋不早点出现,非要等他们挖好坟墓才出现,成心吓唬人嘛!祝二娘轻拍女儿,提醒她别犯糊涂,知道人还活着,心也微微松快些。
祝三郎跟上来,几次想要伸手要抱闺女,可根深蒂固的男女大防让他又放下胳膊,只能捏紧拳头激动地看着她。
对于祝浮萍的出现,除了刚开始引起的骚动,剩下的就是庆幸,人活着总比死了强。
祝芳芳捂嘴默默流泪,一方面是开心妹妹还活着,另一方面更是让她坚定搬到杨柳村居住决定。她的孩儿要是有如此好运该多好啊,杨柳村、杨柳村,呜呜~
“娘,您别哭了,当心伤了眼睛。”祝浮萍轻拍女人后背,声音也不知不觉哽咽起来。
“呜呜~是娘对不起你啊,是娘没保护好你~”祝三娘哭得肝肠寸断。
祝浮萍无奈,可又不能任她这样哭下去,眼一闭心一狠朝她后颈劈下,将人弄晕。
“爹,您把娘抱到小院睡一会,阳石,你带着奶奶和伯娘他们也一起过去。”祝浮萍轻柔地拥着可怜的女人,心酸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也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模样。
祝阳石点头,带着一大家子去隔壁龚家小院。
而祝浮萍和龚寒石则留在原地面对村民,总要将他们的死而复生的事说清楚,还有他们样貌的改变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杨柳村村民不是其他普通村民,他们经历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因而对特殊的事情异常敏感。
此刻的他们,不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他们吗?只是他们有石见穿和相天师作保,村民虽还有所疑惑,但还是接受他们的说辞,纷纷离开。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在山上遇到火山喷发,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岩浆他们跳进陌生的山谷里,祝浮萍伤了额头,但山谷有一种特别的枝叶可以染色。
女以悦己者为荣,祝浮萍想用这个东西遮掩额头的伤口,可龚寒石担心对身体有碍,就用自己的身体做试验,因此头发全部染红了。
看着离去的村民,祝浮萍长长呼出一口气,摸摸自己的鼻子:“不会变成匹诺曹吧!”
“什么曹?”龚寒石没听清,疑惑地问。
“没什么。”赶紧把手放在身后,无辜地眨眼。
龚寒石也不纠结,膈应地指着地上的坟包,不开心地说:“把它踏平吧。”
祝浮萍却阻止了他的动作,看着坟包发呆,她想到了早已逝去的宿主,人活一世,临了总要留下点什么吧。一时头脑发热,动手擦掉龚寒石的名字,独留“祝浮萍之墓”五个大字。
“你做什么!”龚寒石惊呼,拉住发疯的女人,墓碑上五个大字刺的他眼睛生疼。
祝浮萍死死抱住要摧毁墓碑的男人,解释:“寒,不要。我已死过一回,这座坟是我的过去,我不想破坏。”
“那你干嘛擦掉我的名字,难不成你死后不想与我同穴!”龚寒石气急,捏紧祝浮萍肩头呵问。
祝浮萍摇头,捂住男人的嘴,红着眼说:“我不想看到你地名字出现在墓碑上,我会心疼地。”
龚寒石恼怒地拉下她的手,问:“你心疼?那我看你的名字出现在墓碑上就开心了!祝浮萍,要么我们的名字都不准出现在墓碑上,要么都留在上面。”
祝腾看着僵持的两人,叹口气,他能明白祝浮萍的意思,但这样做有何意义呢?逝者已逝,何必徒增烦恼。
“行了,你们也别吵了。坟留着,不要墓碑,想必某人地下有知能理解的。”说完,也不管他们是否答应,直接踢倒墓碑将其摧毁。
听到声响,祝浮萍狠狠瞪着祝腾,别人不懂,他不懂吗。
“你别这样看我,你也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吧,不说龚寒石,就是你父母要是看见这墓碑,你让他们如何想?要我说,坟包可以留下,但不能这么醒目,太膈应人了。”
祝腾摊手,提醒祝浮萍宿主的父母亲人还活着呢。
祝浮萍抿唇,深深看一眼坟包,勉强同意祝腾的提议。短暂的插曲就此而过,龚寒石愤怒地踏平坟包,还幼稚地用力踩严实。
石见穿和相天师还有要事在身,打过招呼就要离开。
“等等,紫草呢?”以她们的交情,闺蜜不至于连她的葬礼都不参加吧。
石见穿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老实地说:“临县发生瘟疫,祝小姐带着一批大夫去救治,宋姑娘跟着李大夫也一起去了。宋老爷子近期身体抱恙,我就没带他一起过来。”
祝浮萍虽感惊异,但也在情理之中,历来大灾后多伴随瘟疫。
“好的,你通知她一声,我没事了,让她安心给人治病。”医者本分,她虽担心闺蜜的安危,但不会利用特权将她调回来。
石见穿点头,和相天师一起携手离开。
这一天大喜大悲,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折腾,祝老太一躺下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祝家伯娘不客气地生火做饭,简单对付一口就霸占小院所有床铺呼呼大睡。
当小院主人回来时,无语地看着无容身之处的家,悲愤至极。可打开厨房的灶台后,嘴角不由露出暖暖的笑,他们给自己留了饭呢。
祝腾依靠在门框上,瞥一眼锅里的馍馍,不屑撇嘴,道:“傻笑什么,借花献佛罢了。”
“本小姐乐意,你管得着嘛!”
三人也累了一天,吃完饭就爬上用桌子拼接成的床睡觉,现在的身体可不比从前,很容易疲累。
太阳顺着固定的路线,升至顶端又逐渐下滑,等到接班地月亮,再也不留恋工作地岗位,“呲溜”一声快乐的下班了。
半夜,祝浮萍突然睁眼,看一眼身旁正在熟睡的丈夫,轻手轻脚离开他的怀抱,踩着猫步离开小院,朝坟包所在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