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祝降香带着祝浮萍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本应宁静的夜晚,此刻却如白日繁杂吵闹。远处的热浪扑面而来,似在怒吼,似在警告。
“你可有瞧见火星祸及百姓?”祝降香指着远方的山火问。
祝浮萍一愣,闭眼感受,山火虽剧烈,但没有蔓延到居住区。偶有在山间行走的村民,山火像是有眼睛般,竟然绕道而行,村民也是被吓得屁滚尿流,撞了下头而已。
沉默的跟在祝降香身后,很快,两人又回到白天待得城楼瞭望台。这是云妨县的制高点,也是说话最好的地方。
祝降香扶着栏杆眺望,微风轻轻拂动她的面纱,可任由清风如何努力,都不能将她的面具摘下。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祝浮萍忍不住又问。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可我的目的却不是这个。”祝降香轻笑。
“为何你不让我跟着他们去救火?”那就换个话题。
“浮萍,你知道何为巡山吗?”祝降香眼露悲伤,失神地看着火神山,有无奈、有厌恶、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就是看顾山林,谨防山灾吗?”
祝降香嗤笑,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祝浮萍的眼睛,讽刺一笑,冰冷地说:“所谓巡山就是殉山。”
祝浮萍震惊,瞳孔紧缩,双拳紧握,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他不就负责提前发现山林的危机?”
闻言,祝降香笑弯了腰,清脆的笑声在半空中萦绕,惊得守城士兵纷纷抬头。
“别笑了。”祝浮萍气恼,也觉刺耳,捂住她的嘴,恶声恶气地说。
“你瞧,山火停了。”祝降香瓮声瓮气地指指前方,眼神充满戏谑。
祝浮萍下意识回头,刚还熊熊燃烧的山火,突然间尽数消失,只余滚滚浓烟袅袅升起。
“山神,一定是山神显灵了!”
“我的娘呀,前阵子听说有山神使者救了石头村,我还以为是胡诌,原来是真的!”
“可我听说是异能者……”
“你傻呀,异能者为何能拥有异能,还不是山神老爷赏赐的,说到底还是山神老爷在保佑咱们。”
“对呀,对呀,咱们云妨县多少年没出异能者了,这刚有苗头,就救了我们一回又一回。”
“哎呀,这么说,我们可要保护好异能者,可不能让上头弄走哦。”
“对对对,保护山神使者!”
……
城下的百姓议论纷纷,讨论得热火朝天,而城上的祝浮萍却黑着一张脸,心脏怦怦乱跳。她看得很清楚,就在龚寒石踏上火神山得那一刻,山火就无缘无故消散了。
闭上眼,仔细回想与龚寒石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才惊觉,他几乎从未在火神山之外过夜,唯二的两次都是因为她,第一次冰化导致暴雪,第二次吐血导致山火。难不成,这些都是所谓山神的惩罚?
想着想着,她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个世界看似正常,却处处都是束缚。
“我说他们是蝼蚁,而我们又何尝不是蝼蚁,都摆脱不了被支配的命运,无论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祝降香斜靠栏杆,衣袂飘飘望着远方。吓得下面的士兵心惊胆战,就怕这位贵人有个好歹,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何为殉山?”祝浮萍苦涩地问,再抬头已不见颓废,眸子一片平静,起身看着火神山。
祝降香悠悠地看着远方,充满智慧的眸子却没有焦距,轻启朱唇,缓缓道出自己所知。
“泗水国自建国就有两座神山,一座位于云妨县的火神山,一座位于广陵城的五彩山。据说,这两座山下埋着两位上古神灵,一个叫祝融,一个叫共工,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陨落后,他们的力量散落世界各处,因而才有异能者的出现。”
祝降香停顿一会,继续说:“正因如此,才需要殉山人镇守。可殉山人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先决条件就是与所殉之山拥有同源之力。”
“所以才有巡山人的说法?”祝浮萍轻声问。
“嗯,这两座山经历了无数巡山人,这些都是普通人,可他们死后灵魂会进入山体,滋润上古神灵肉体。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殉山人。”
“那……真正的殉山人呢?”
“他们是拥有异能的人,成为殉山人的那天起,他们生前死后皆属于神灵。普通的巡山人可以离开所巡之山,但真正的殉山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山而宿。”
“为何?”
“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殉山人离山而宿会引起神灵震怒,不仅祸及自身还会祸及百姓。”
“那他们知道自己是殉山人吗?”祝浮萍轻声问,很是心疼龚寒石。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旦被选中只能被迫接受,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意愿。”祝降香讽刺轻笑,闭上眼压抑眼底的情绪。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与他一起去?”她又不是殉山人。
“殉山人一旦成亲,她的另一半正好又是异能者,那么他的妻子也会成为殉山人。”
“咦,可我并没有受到影响呀!”
“你只是附加,不受束缚,但无论你在何处,死后灵魂将回归火神山滋润神灵。”
“那作为殉山人就没有任何益处吗?”这也不符合守恒定律。
“当然有好处,只要出自此山的东西都属于殉山人,在此处修炼的速度也是他处的千百倍。”
祝浮萍苦笑,这算什么好处,最终还是便宜所谓的神灵。
她们在瞭望台讨论关于殉山人的故事,而真正的殉山人却被一脚踢翻在地,承受某人的暴怒。
相老头发觉火神山无人镇守时,利用空间缩地成寸赶回来,还是没能阻止山火蔓延,又听说山神使者得谣言到处传播,气得差点倒地不起。
“龚寒石,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上次的教训忘记了?”
石见穿扶着师弟,跪在师父面前,挺直腰背解释:“师父,广陵城的祝家大小姐来了,是我让祝浮萍去打探她的目的,师弟才会就在衙门。”
“啪”的一个巴掌,石见穿扭过头,感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心底犯苦。
相老头吹胡子瞪眼看着两兄弟,厉声责问:“他的职责是什么,你不知道?离开火神山的后果是什么,你不知?”
“师父,可师弟也是人呀!”
“从他成为巡山人那天起,他就属于火神山!”
“为什么?历代巡山人,哪个不是走南闯北,又有几个是独居在山上地?”石见穿不明白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