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衙门的人带着马车赶到,恭敬地请石见穿上车,地上乌泱泱地跪倒一片,高呼“青天老爷”。
“啧啧啧……也不怕折寿。”不明白古代咋这么喜欢给当官的下跪,他们享受着百姓的供养,为百姓做事不是理所应当吗。
龚寒石含笑看满目鄙夷的女孩,她似乎对官身很抵触?
“走吧。”看了一眼忙碌的石见穿,龚寒石牵着祝浮萍向山上走,他们也要回家了。
祝浮萍疑惑,指了指石见穿方向,问:“不打个招呼?”
“不了,他知道我不喜人多。”
“可我爹娘……”
“他知道如何做。”
“那我们回石头村?”
“不,去另外一个落脚点。”
“啊~你有很多房子吗?”
……
无聊又温馨的对话,在山林间回荡,月亮也不知不觉探头,星星点点的光亮洒遍每一处。
当云妨县出现在脚下时,月亮已经悬挂在头顶。古装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一幕场景再现:主角在山顶俯视一座城,犹如帝王,凝视自己打下的江山。
现实与想象又有些许不同,帝王看的是繁华辉煌的城池,而他们看到的是忙碌的人影,他们在抢修倒塌破损的房屋。
视线转移,看向身后,祝浮萍颤抖着手,不可思议地问:“所以,你带我住山洞?”
她虽然对原始的田园生活没啥抵触,可过分原始的洞穴生活也无福消受呀!
“来,我带你去看看。”强硬拽着不情愿的女孩,向洞口走去。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祝浮萍算是彻底感受一回,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简直如出一辙。
进去之后,她本以为是暗无天日的洞穴,现实却是鸟语花香的小竹林,有温泉,有溪流,有竹屋,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祝浮萍张大嘴巴,这里真的很适合修仙。
“师父发现的,就送我了。”龚寒石牵着她到温泉边。
“你体寒比较严重,可以试着泡泡。”
“浮萍,你亲人都在云妨县,住这边离他们近。”
收回下巴,轻咳两声,祝浮萍好奇地问:“那你为何住石头村那边。”
龚寒石低头,平静地注视好奇的姑娘,解释:“于我而言,住哪里都一样。”
祝浮萍了然,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寂寞如影随形,谈何享受生活。
兴致勃勃地跑去竹屋,前前后后逛一遍,发现这里可比他们的脸还干净。
“寒石,有空去石头村那边,这里啥也没有。”人要生活,还真离不开衣食住行。当然,修仙之人除外,他们早已进入辟谷境界。
“好。”
天色已晚,两人也累得不轻,商量一会就各自回房睡觉。听着竹林的“沙沙”声,祝浮萍很快陷入梦乡。
半夜,祝浮萍挂在脖子上的石头吊坠一闪一闪亮红光,缓慢地没入主人的身体,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一夜,两人睡得都很沉,太阳高高悬在上空,二人才同时推开房门,相视一笑。
祝浮萍挎着篮子去竹林找吃的,有竹笋蘑菇一锅炖,没有调料只能将就吃,原滋原味也不算太难吃。
踏进云妨县,百姓的贫富差距一目了然,穷苦人家还在苦巴巴地修补房屋,而一些商家已经开门营业,特别是酒楼,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他们还有心思过年?”祝浮萍不可思议地看着重新张贴龙神画像的人。
“再苦,生活还要继续。”
她听不到人们对生活的哀叹、埋怨,可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到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只有麻木。
经过棺材铺门口,一个个做工粗糙的棺材被人抬出来,神色不见哀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街道上,只要碰到抬棺材的队伍,大伙自动让出一条道,等队伍过去,又恢复原样,他们甚至连八卦的兴趣都没有。
在生与死相交错的刹那,祝浮萍深刻体会到一句老生常谈的一句话。
“活,比死重要。”
“小姑娘说得不错,这些年洪水、地动、火水死了不少人,今个哭爹娘,明个被人哭,日子就在哭来哭去中没了。想吃的包子没吃着,想穿的新衣还没买,死也不瞑目。”
蹲在墙角的老乞丐,潇洒地嗑瓜子晒太阳。
“大爷,那你想要什么?”祝浮萍好奇。
老乞丐指指棺材铺,爽朗大笑:“老头子就想死后有个棺材躺躺,可惜……”
“哈哈哈……可惜呀!可惜!”老乞丐晃晃悠悠离开,像个疯子似的仰天大笑。
“走吧。”龚寒石拉回她的心神,继续往衙门的方向走。
可守门衙役钱大哥说,祝家人已经回去,石县令也不在衙门。
他们只能转道去祝家租赁的小院,越往里走,对贫富差距的体会越深。
云妨县以田字形布局,主街为中心,分东西南北四条副道,祝家就住在西街车前街,这里几乎都是所谓的低贱户。
还没进门,就听到祝阳石愤怒地叫喊声。
“你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又不欠房租。”
“哼~一家粪臭味,一家尸臭味,把我好好的院子都污染了,真是晦气。”胖房东嫌弃地捂住鼻子。
“呸,我们两家也住两三年了,租赁的银子也比其他人高,王胖子,做人不能太无耻。”宋老头气得全身颤抖,可又无能为力。
“无耻?哈哈……宋老头,你孙女为何嫁不出去,你心里就没点数,如果不是石大人网开一面,你们就要去吃牢饭了。还有你,祝三郎,把个要死的闺女强塞给巡山人,就为了逃避牢狱之灾,谁承想还是进去走一趟,丢人至极!”
“不准说我姐!”祝阳石炸毛,捋起袖子就要开干。
“王八蛋!”祝三郎气得脸色铁青。
宋紫草低垂着脑袋躲在角落,祝三娘哭唧唧地拉着暴怒的丈夫。
看热闹的邻居也不嫌事大,还在一旁起哄。
“祝阳石,住手!”祝浮萍赶紧阻止,先动手就不占理了,这傻小子懂不懂。
一院子的人齐齐转头,就见一个漂亮得过分的小伙子,牵着奇丑无比的姑娘的手,大剌剌地出现在门口。
“这是丑丫头的夫君?”
“这男人眼没瞎吧!”
“真是造孽呦,祝家咋下得去手呦。”
祝浮萍嘴角抽抽,但也没空理会这些八婆。
转头教训祝阳石:“笨蛋,狗咬你一口,难不成还要咬回去,也不怕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