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最后一丝亮光也彻底被黑暗吞噬。
祝浮萍伸出手晃晃,使劲盯着手指的方位,还是看不清,果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呀!
“原来古人真的没骗我。”
“嗯?”龚寒石的眼睛好像装了雷达,在如此黑暗的夜里,也能精准找到对方的方位。
祝浮萍缩回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回道:“没什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回家。”简洁明了。
“哦,祝你一路顺风。”祝家的事不解决,她心难安。
龚寒石拉住她,警惕地问:“你不回去?”
“我的亲人都在大牢,甚至亲弟弟就要被砍头了,你觉得我能安心回去?夜里不会愧疚难眠?”她像是心大的人?
龚寒石抿唇,晶亮的眸底有一丝固执,非常现实地说:“你在这里他们不会少受一分苦。”
“但是我心安呀,况且,快过年了,至少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行了,你快走吧。”
低头推着龚寒石向前,她其实有一点害怕,但这是古代,是有连坐之刑的古代,她没办法昧着良心拖人家下水。
“石大人……”
听到这个姓,祝浮萍就堵得慌,赶紧制止。
“停停停,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见他还是固执地拽着她,祝浮萍一咬牙,一跺脚,上前抱着他的脸就是一口,娘的,男女的力气悬殊太大,只能另辟蹊径。
只见男人石化当场,眼底的凉薄彻底粉碎,直直地看着前方,灵魂出窍一般。
“谢谢!”说完,趁着他呆愣间隙,飞快朝山林跑过去。
古人日常生活比较依赖大自然,大多选择依山而居,要说与自然和谐相处,还是古人践行得彻底。
跑了一刻钟,祝浮萍瘫软在地,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身边除了呜咽的风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心念一动,一团火苗在掌心跳跃,心也随之安定些。
受伤的胳膊处也冒出一串串火苗,修复着伤口。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再离谱的事发生,她也能安之若素。
“没事,没事,想想变形金刚,想想妖狐鬼怪,小场面!”
有了照明物,祝浮萍在山林里找到野山芋、菌菇之类的,以石板为锅美餐了一顿。
“有超能力就是好,野营都不带怕的。”
冬天的阳光是温柔包含着冷冽,任它再耀眼也无法否认背后的冷漠。
云妨县县门处,早已排起长队,百姓按部就班地进入,偶有衣不蔽体的乞丐夹杂其中,倒也不是十分惹人注目。
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拖着破碗的女人,佝偻着背,披头散发,颤颤巍巍跟着队伍前进。
“造孽哟,这姑娘看着不大,咋弄成这样了?”
“唉,这世道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八成又是哪里受灾了。”
“唉,真是可怜呦。”
……
人群里议论纷纷,争相发表自己的怜悯之心,可就是没人真的做些什么,毕竟用嘴说和用手做还是有区别的。
祝浮萍低垂头默默听着,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无论在哪个时代,人性都是如此的虚伪。
当靠近县门的时候,她见到昨夜驱赶他们的衙役,头又低了几分,双腿颤抖得更厉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卑贱小人物模样。
“行了,快走吧,一股子味。也就是要过年了,大人好心才让这些贱民进入,否则早就乱棍打出去。”
衙役捂着鼻子,满脸鄙夷,赶苍蝇似的挥手。
祝浮萍当没听到,继续托着破碗颤颤巍巍地走着。热闹得街市并没有让她轻松半分,反而更加紧迫与悲哀,团圆竟一直与她无缘。
跌跌撞撞地找到仵作宋老头的家,坐在墙角下守株待兔,掏出怀里得野核桃垫肚子。
满山的野核桃和菌子,竟无人采摘,看样子还无人研究它们的精髓。
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挎着菜篮走来,以她为直径的五米内无一人靠近,姑娘也习惯了被人歧视,面不改色地朝家的方向前进。
祝浮萍却眼前一亮,她等的人来了。
“紫草。”拉住即将走过的人,祝浮萍轻声叫唤。
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顺着力道往下看,见到一张十分有特色得熟悉的脸,不可思议道:“浮萍!”
直到坐在宋紫草的屋内,祝浮萍才稍稍安定些。一张巨大的人体穴位图悬挂在墙壁上,人体模型大咧咧地躺在长条几上,熟悉的仵作工具箱整洁地放在一旁。
“浮萍,喝水。”宋紫草热情的招呼。
“紫草,我想求你一件事。”祝浮萍没时间寒暄,开门见山。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忙。”
“我被石大人赶出云妨县的事,你知道吧?”
其实找宋紫草的风险也挺大的,但她也没其他认识的人了,只能赌宿主和闺蜜的感情是否经得起考验。
“知道,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宋紫草疑惑地歪头。
“是这样的,我忘记了以前的事,祝阳石更是毫无印记,你能帮我画一幅他的画吗?”
本来她是打算想办法混进死牢的,可突然想起自己不认识祝阳石,这就尴尬了,只能找人帮忙。
“你要劫狱!”宋紫草瞪大眼,捂嘴惊呼。
祝浮萍一头黑线,嘴角抽抽,她敢想,她也不敢做呀。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人,可不干违法乱纪之事。
“别瞎说,你昨天也看到了,祝阳石是被冤枉的,可石大人的态度暧昧不明,死的又是他的小舅子。我怕祝阳石最后会成为替死鬼,所以我想自己查查,就算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至少我尽力了,也能面对爹娘。”
宋紫草拍拍胸脯,倒杯水压压惊,挠头歉意地看着好友。
“抱歉。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我爷爷要解剖验尸的时候,就被石大人阻止了。”
这下,祝浮萍更笃定石县令不是好东西。
宋紫草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炭笔,刷刷几笔,一个阳光少年的轮廓就勾勒出来。
祝浮萍有些意外,不由问:“紫草,你这画法……”
“这叫素描,是广陵城祝家大小姐发明的,多在衙门和仵作行当使用。”
祝浮萍低头沉思,之前听到一个熟悉的“学校”一词,现在又是素描,难不成还真有“老乡”?
不过,就算是“老乡”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