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这位是祝阳石的姐姐,她对尸检结果心存疑惑,劳烦您再验一次。”石县令对老者倒是十分客气。
宋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露出整张脸的祝浮萍,从鼻孔冷哼一声。
“小丫头嫁人不仅胆子变大了,人也敞亮了。说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宋老气呼呼的立在一旁,满脸不屑。
祝浮萍尴尬地搓搓手臂,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有些变形的尸体,真怕他突然睁眼,毕竟气氛到这里了,不睁眼也怪无趣的。
“宋爷爷,您老消消气,学无止境嘛,我这也是大胆猜测,您小心求证。一起将仵作行业发扬光大。”
“你想学验尸?”宋老的气消了一点。
祝浮萍闭嘴,目光游移,就是不与宋老对上。验尸?别开玩笑了,她还想吃饭呢。
“哼~怂货。紫草,打下手。”宋老不客气地冷哼,撸起袖子准备验尸。
石县令等人见状,皱眉后退几步,龚寒石犹豫片刻,也跟着一起后退。祝浮萍深呼吸,掏出一块布捂住脸,上前跟在宋老后面观摩。
这还是祝浮萍两辈子第一次看验尸过程,也没有电视上吹嘘的那么神奇,因为时代限制的原因,很多东西根本无法验证。比如,死者的指甲里明明有东西,但无法验DNA,这一点完全可以忽略。
等等,有一处不对。
“宋爷爷,您说他是溺死的,那他的腹部为何不见肿胀?”祝浮萍盯着死者的肚子,扁平扁平的。
“现在天气寒冷,死者被推入水中引起惊慌,在冰水的刺激下造成痉挛,导致窒息而死,因此只有少部分水被吸入,并不会造成腹部肿胀。”
“那您为何判定他是溺死呢,也许是掐死,或者毒死呢?”
“嘴唇发干,面部肿胀,瞳孔放大,且喉咙有少许积液。”
祝浮萍皱眉,扶着受伤的胳膊,下意识摩挲起来,一阵刺痛传来,脑袋瞬间清明几分。
“宋爷爷,您说凶手都已经把他推入河里溺死,为什么还要捞起来扔到化粪池?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祝浮萍围绕验尸台来回踱步,脑子飞速运转,看过的侦探,刑侦电视在脑子里疾驰。一阵风吹过,脸上的帕子掉落,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尸臭,尸臭,宋爷爷,是尸臭!”祝浮萍眼睛一亮,激动地摇晃宋老的肩膀。
宋老没好气地扯开祝浮萍的手,揉揉自己的肩膀,不满地剜了一眼:“想要我的老命直说。”
石县令神色凝重,不再嫌弃尸体的臭气,靠近验尸床,低沉着声音问:“遮住尸臭?”
“是的,化粪池不仅可以遮住尸臭,还能改变死者的死亡时间。现在天寒地冻,说不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更早。”宋老目光沉沉,有了明确目标,手下也不含糊。
“哗啦”一声,皮肤划开的声音刺激得人脑仁发麻。没人再说话,屏息等待宋老的检验结果。
“呕~”祝浮萍忍不住,捂鼻冲出门,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胃酸都吐出来了,眼泪汪汪。
一块手帕出现在眼前,龚寒石一脸平静地站在她身后。
“谢谢。”
龚寒石抬头看天,今夜不仅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你对仵作有所涉及?”
祝浮萍哭丧着脸,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哥,咱不说这个行不行,我恶心。呕~”
“你与之前,很不一样。”
祝浮萍无所谓,她又不知道宿主之前的行为习惯,而且就算知道她也无法模仿,芯子不同就是不同,无可更改。
“废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啥样,既然之前的性子让我差点丧命,为何还要为难自己,当然是放飞自我啦。”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龚寒石不言,既不附和也不反驳。
一时,祝浮萍也搞不清他的想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宋老的结果。
许久,石县令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祝浮萍,挥挥手让随从离开。
“结果正如你们猜测,化粪池的浸泡,死亡时间被错估。与祝阳石起争执的并非死者本人,他没杀人。”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祝浮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终于可以过个团圆年了。”
石县令笑笑没说话,一副意味深长模样,祝浮萍刚要询问,就被人打断了。
“浮萍,我是宋紫草,是你一起长大的朋友。”宋紫草矜持地笑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身上背着一个个小小的工具箱。
宋老疲惫地揉着肩头,催促:“紫草,走了。等案子结了再叙旧。”
宋紫草点点头,上前扶住爷爷,对石县令行礼:“大人,草民和爷爷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你们,黑灯瞎火注意安全。”
宋老摇摇手,自嘲道:“不用,没人会跑来找晦气。”
望着相互扶持的一老一少,逐渐隐入黑暗,祝浮萍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想当初,他们三人也是这样相互扶持着生活。
看着,看着,也不知是她眼花还是怎么,黑暗中涌出一点点亮光,逐渐向他们聚拢,像夏天的萤火虫一样。
“寒石,你看!”寂静的巷子里,突然出现这么多火把,很难有美好的想法。
龚寒石隐晦地看了一眼石县令,将祝浮萍护在身后。
没一会,一行穿着捕快服的人气势汹汹地出现,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搭着佩刀,凶神恶煞得很。
“龚寒石夫妇私自惊扰死者,被本官当场抓获,念在他多年巡山有功,免除杖责,现赶出云妨县,非招不得进县!”
铿锵有力的说辞,震得祝浮萍脑袋蒙圈,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县令。这算是过河拆桥?还是说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为了自己的名声,要将错就错?
捕快得令,快速上前要将他们扣押。
“我们认识路,自己会走。”龚寒石护着祝浮萍避开捕快的手,牵着她往县门走。
“不行,祝阳石是冤枉的呀!”
“本官是云妨县的父母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徒。送他们离开。”石县令一挥袖,转身离开。
“不是……”祝浮萍着急,想要追上去问明白。
“大胆,还敢纠缠大人。弟兄们,干活!”
龚寒石当机立断,拽着不甘心的祝浮萍就走,捕快在后面一路跟随,只要他们偏离一点路线,当即就是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