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周时韫的这套方案还是有很多漏洞,姜穗有些好奇,“我那个姐夫可不好糊弄,你就不怕他查出来陈莉莎的身份是假的?”
“谁说陈莉莎的身份是假的?”
不由得微微一笑,周时韫知道陈川这样的人是什么秉性,所以在开始设局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考虑这一点。
姜穗听得有些不明白,“难道真正的富家千金会看上陈川?”
“自然看不上。”
周时韫哑然失笑。
见过广阔天地的千金,又怎么会被陈川这种小人物吸引?
“那真是奇了怪了,难道陈小姐愿意帮忙到这种地步?”
姜穗迷迷糊糊地,见周时韫依旧是一脸神秘地望着自己,捶了捶他的胸,“不许再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陈川去调查,会发现陈莉莎确有其人,也的确是江城陈家的富家千金。”
周时韫见她经不起逗,只能一点一点引导她去想明白事情的真相,“但是真千金显然不会纾尊降贵去见陈川。”
姜穗不是傻子,尽管这其中弯弯绕绕,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陈小姐是真正的千金,可你给陈川安排见面的陈莉莎未必就是真正的陈小姐!”
“没错。”
满是赞许地望着她,周时韫没想到她一点就通,他轻笑着,“以他的地位跟结交的朋友,只能打听到陈家和陈家千金,根本不知道陈小姐真正的容貌。”
更何况,正主陈家小姐最近才刚刚回国。
熟悉她容貌的更是少之又少。
姜穗听得叹为观止。
但是她还是有一重隐忧,“要是让陈小姐知道你利用她的身份做这种事,会不会生气?”
“她是我的表妹。”
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周时韫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后续该如何收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事先通知她了。”
姜穗松了一口气。
不过关于周时韫妈妈那边的亲戚,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两人的对话间提起。
她不免好奇,“你妈妈姓陈?”
“是,陈家应该算是江城内比较低调的人家。”
提到外公一家,周时韫冷硬的眉眼都融化了些许,他的话如同低叹,又像是惋惜,“外公早年是大学教授,后面退休之后改行做文玩生意。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舅舅,一个就是我妈妈。”
两人假结婚的时候,姜穗从没有想过会跟他谈恋爱,再加上对于周家争斗的回避,以至于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过他。
如今听他说起父母辈的事情,她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我外公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做生意不行,没过多久文玩店就要倒闭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时韫有些无奈,“原本以为要亏损一大笔钱,这时候我舅舅拿出一笔钱,缓解了店铺的危机。也就是这个时候,外公才知道,平时看起来不务正业的舅舅居然有做生意的天赋,竟然积攒了不菲的财富。”
陈家二个孩子,一个精明却不通学术,另一个则是鼎鼎有名的才女。
“我父亲曾经是我外公的学生,爱慕我妈,一直追求。我妈自然瞧不上一身铜臭味的商人。”
想到这些从外公外祖母口中听来的往事,周时韫也满是感慨,“只是滴水穿石、铁杵成真,我妈妈被他的诚心打动,最后还是答应了结婚。”
这段婚姻是一切不幸的开始,周时韫说到这里,忽然就不想说了。
姜穗正听得入神,见周时韫不肯再说,忍不住好奇问道: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后面无非是恩爱不再。夫妻生隙,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差,直到我妈在外地办画展、赶回来的时候出车祸。”
一切美好抑或是不美好都在这里戛然而止。
周时韫的眉眼越发阴郁。
当他站在母亲墓前、看着她的棺椁被人抬放下葬的时候,他的父亲、这个女人的丈夫,还在为了生意谈判不肯回家。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周国平。
从思绪中抽回出来,周时韫看着静静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姜穗,心头升起莫名的暖意。
“我小时候很羡慕陈莉莎。”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羡慕,“舅妈虽然一直都说舅舅是大老粗,但其实他们夫妻很恩爱。”
再看看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这种来自家庭的温暖,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安稳的幸福。
“也许她也在羡慕你。”
姜穗想到自己跟着姐姐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我以前也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小孩子吵架的时候说话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常常笑话我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那个时候她既不服气又很委屈,在外面嘴硬地跟别人打了一架之后,常常会回家问姐姐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姐姐总是抱着我安慰我,说等我长大之后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姐姐也不过比自己大几岁,姜穗摇摇头,“那时候我真是不懂事。姐姐那时候明明也只是个孩子。”
两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就这么相互支撑着走过最难的时光。
“许主任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对姐姐的人生负责。”
这种问题哪里有答案?
姜穗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如果不是姐姐,我没有读书的机会,也不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职业。她因为我付出了她的前半生,我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弃她?”
周时韫曾经也不解,姜穗为什么会对姐姐有这么深的执着。
哪怕是知晓她的家世,他也难以理解。
现在听着姜穗仿佛赎罪一般地低声喃喃,周时韫居然因此也产生了一丝丝同理心。
他把玩着姜穗的手,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这才问道:
“等这次的事情了结,要不要给你姐姐重新找个房子?”
“什么?”
姜穗刚擦掉眼泪,对周时韫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些不解,“陈川不是已经把房子过户给我姐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