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商海沉浮
回到Z市，江小荷第一件事就是印刷了名片，上面写着公司的名称、地址、电话和自己的传呼机号，在主要位置写着服装加工厂的加工范围。
拿到名片，江小荷装进包里，第一站就去了友爱路面料市场。
和6年前相比，友爱路面料市场的商户似乎多了许多。她想起6年前，她和潘登一起到这个市场进布料的事，那些事历历在目，却恍若隔世。那时的自己青涩得像一头小牛犊，而此刻的自己，在经历了两年的职场后，一切又重新开始，从头来过。
想起这些，她笑了一下，世事无常，而脚下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而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命运的转机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笔财富。
这次，她不是去进面料的，而是在市场上来回转，寻找需要代加工的客户。
江小荷逢店必进，“老板，我们是服装加工厂的，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服装设计公司需要代加工，我们保证质优价廉！”
老板接过名片，鄙夷地朝江小荷看了一眼，转身就扔进了垃圾筒，看到江小荷不满的眼神，老板说：“我们是卖布料的，没时间给你打广告。”
这句话倒提醒了江小荷，她想起路口的电线杆子上、墙上贴满了牛皮癣似的大大小小的广告。这些广告虽然对市容不利，但这些地方却无形中成了信息发布者和信息需求者的信息中转站。
江小荷很快跑到一家打印店，重新用红纸打印了广告，逢电线杆必贴。
她晚上贴广告，白天就在市场上转，把名片发给每一个进货的顾客。
但是，好几天过去了，江小荷没有任何收获。
这天晚上，江小荷的传呼机上接到一个李先生的呼叫，她立即打过去。
听到对方回应后，江小荷立即说：“喂！您好！我是江氏服装加工厂的江小荷，请问您找哪位？”
那边传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的声音：“我需要加工一批裤子，我在商业大厦这里，你能不能过来，我们谈谈怎么加工。”
江小荷放下电话，骑上自行车就跑了出去。
在商业大厦下的一间商铺，江小荷找到了那位传呼机上写的“李先生”，“李先生”五六十岁，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他见到江小荷就说：“大家都叫我老李叔，你也这么叫我吧。”
老李叔开门见山地从货架上取下一条男裤说：“这种裤子我是从广东进的，卖的很好。但从广东进货，不但有运费，价格还贵，我就琢磨着能不能找个工厂，还用同样的面料，做款式相同的裤子。”
江小荷说：“这个我懂，高仿是吧？”
老李叔点点头，说：“对，就是高仿，你先把这条裤子拿去，仿着做一条相同的，如果做得好，我们就把这笔单子签下来，我负责买布料，你们挣加工费，怎么样？”
江小荷接过裤子，说：“好，我明天就把做好的裤子拿过来。”
江小荷回到厂里，把裤子和面料交到屠瑞华手上，说：“妈，广东男裤，高仿，能不能谈成这笔单子，就看你的了！”
第二天一早，江小荷拿着母亲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裤子，来到商贸大厦，找到了老李叔。
老李叔抖开这条刚做的高仿裤，看看缝线，再比比大小，再翻翻包边，扯扯拉链，说：“做得挺不错呀！做工很精细，简直看不出是仿的，不错，这就是我要的感觉！”
老李叔高兴地说：“姑娘，我现在就把这个单子给你做。一匹布可以做30多条裤子，我给你10匹布，这样就可以做300多条裤子，你做完100条就给我送一次货，我每条给你2块钱的加工费，怎么样？”
江小荷听到一下子能做300多条裤子，眉开眼笑，但听到一条只有2块钱的加工费，说：“老李叔，这加工费也太少了吧，我们得给工人发工资……”
老李叔打断了江小荷的话：“唉！小姑娘，2块钱可是官价，你们是专门做代加工的，你应该知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再找别家！”
江小荷想了想，咬牙道:“好，两块就两块！您这是第一笔生意，您可别告诉别人我给你这个价，否则我们赚啥呀？您吃了肉也得让我们喝点汤不是？”
老李叔笑道:“好，这我知道。但你不要觉得便宜，就不管质量啊，如果这批货不合格，我是不会收的,不仅如此，布料的钱你们也得赔出来。"
江小荷说:“老李叔，你放心吧，我一看你就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精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肯定会保证质量，我还指望着你给我介绍生意呢！”
从商贸大厦把布料拉到西郊的服装加工厂，已经是中午了，江小荷擦着满头的汗水对屠瑞华说：“妈，我们这次有300条裤子的订单，虽然加工费不高，但总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单子，你把那些工人都找回来，我们加班加点把这些裤子做出来！”
屠瑞华问：“一条2块钱，再给工人发发工资，我们一条只能赚1块钱。”
江小荷说：“少赚点就少赚点，我们总算开张了。”
这座位于Z市西郊的江氏服装加工厂再一次恢复了生机，十几位工人一下子坐满了整个车间，车间里灯火通明，江小荷听着缝纫机发出的“嗒嗒、嗒嗒”的声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加工时，江小荷发现，从老李叔那里拿来的广东裤裤长3.4至3.5尺，而内地男裤裤长3.1至3.3尺，如果按内地男裤的长度做，一匹布可以多做3条裤子，这样，10匹布就可以多做出30条裤子，而这30条裤子每条市场价是80元，她就可以赚2400元钱。如果能卖到商场，按商场的倍率定价法，一条裤子就能卖到更高的价格。
这匹布每条成本价41元，加上加工费2元，老李叔一条就可赚取37元的差价，这可是一个利润不小的行业！
江小荷一边不断地车间里来回走动，监督工人们的做工，一边提醒大家：“姐妹们，我们江氏服装加工厂虽小，但我们不能丢掉匠人精神，做工一定要讲究品质，质量第一。这批订单虽然利润低，但我们也要全心全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得市场！”
几天后，江小荷把第一批货准时送给了老李叔。
老李叔一条条检查着这些裤子，一脸喜悦地说：“姑娘，你们的做工真的不错呀，看着可不像小加工厂的做工，这质量，没得说！我在这个商贸城里有3家店，而且这批货肯定大卖，以后我就找你们家做了！”
说着，老李叔从腰包里取出2：“这是给你的加工费，下批货也一定要保证质量。”
江小荷说：“老李叔，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
江小荷转身要走，老李叔问道：“唉！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江小荷回答：“我叫江小荷！”
当江小荷把第3批货，共300条裤子交到老李叔手上时，老李叔一边给江小荷数钱，一边高兴地说：“小荷，你知道不，你们做的这批裤子比人家原版的广东裤质量还扎实，很多顾客放着原版的广东裤不要，硬说你们做的质量好，才是正版的，你说气人不？”
江小荷被老李叔逗得哈哈大笑，“所以呀，老李叔，别看我们厂小，但我们是有匠人精神的，你放心，我敢保证，以后从我江小荷手里出去的衣服，每一件都绝对保证质量，如果让你挑出一点瑕疵，我双倍赔偿！”
老李叔说：“行！小荷，就冲你这句话，我再给你5匹布，下500条裤子的单！”
江小荷骑着一辆三轮车拉着5匹布就往回走，刚走出市场外，一个人在后面喊住了她。江小荷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跑过来，说：“姑娘，我需要加工一批裤子。”他喘着粗气说：“我也是在这个市场上卖广东男裤的，但进价高，利润低，老李叔的广东男裤卖的很火，后来打听，才知道他做的是高仿的，我一看那质量比原版的质量还好。老李叔说你们加工一条裤子要4块钱加工费，我要的量大，我在纬四路服装市场还有几个店，我前期先要800条，你加工费给我便宜点，按3块5怎么样？”
江小荷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男人，立即从三轮车上下来，问：“大哥，你要多少条？”
那男人笑着说：“800条，一条加工费给我便宜5毛，3块5怎么样？”
江小荷说：“好！”
那男人一听江小荷答应得很顺利，急忙拿出几条样品裤说，“这是几条样品裤，总共十几个款式，这800条裤子你就平均分配一下，每种款式都做一些。”
江小荷回到加工厂，对屠瑞华说：“妈，我又接了1300条裤子的单子！”
屠瑞华激动地说：“1300条？！唉呀，我就说嘛，我闺女就是行。”她转念又说，“这工人只有十几个，不仅人不够，这机器也不够呀？”
江小荷说：“妈，回来时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我这就去上海买一批最新款式的缝纫机，现在的缝纫机不仅能吃厚布，还有的是电动的，效率很高。”
屠瑞华面露难色说：“小荷，我也知道咱家的机器是该更新换代了，但你知道，我没这个钱，再说，咱们刚开始别再轻易投资了，稳着来，哪怕少赚一点，但赚一点是一点，我再也受不起上次那个亏了。”
江小荷说：“你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是要一步一步来，但在我心里，我们的厂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将来是要进入国际市场的，所以，我们的车间将来会里现在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屠瑞华没好气地瞥了江小荷一眼，“你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吧，我可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连菜都买不起，天天只啃馒头的日子。”
江小荷说：“好，我们现实点，你再从老家招一批工人，我跟他们说了，这批货不能催得太急。”
屠瑞华说：“我现在就给南寨村村长，你赵叔打电话，让他帮我找几个人来！”
母女俩分头行动，江小荷到上海买缝纫机，屠瑞华给赵天海打电话，招工人。
几天后，江小荷带着10台缝纫机回来，工人们也都陆续到位，工厂里一切就序。
这天一大早，江小荷拿出第一次给老李叔加工男裤时多做出的30多条裤子到火车站敦睦路服装批发市场。
敦睦路服装批发市场其实就是建在火车站旁边的服装档口，这里人来人往，不仅有南来北往赶火车的乘客，还有从全省各个地区来进货的服装商贩。
江小荷骑着一辆三轮车，在街边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她看到街上有几个在路边摆摊的小商贩，正在吆喝着招揽生意。
江小荷也学他们的样子，把货摆在三轮车上，但她冲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试了几次都没能喊出声来，再怎么说，她江小荷也在广东的知名服装公司当过副总经理的，也曾走过T台，展示过自己最美的姿态，江小荷在车边坐了一会儿，一直没有人往她这里瞅一眼，刚有个人想要看她的货，江小荷急忙迎上去，这时旁边的中年妇女就扯着嗓子喊：“走过的路过，过来瞅瞅！这是最新款的广东服装，绝对原厂生产，质优价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