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陆远星调整好状态摇摇头，随着院长往出走。
“老爷子的状态还是不太稳定，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
陆远星攥紧拳头，如果是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那他大概已经做好了。
“是身体方面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院长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
“是你来会影响他的治疗，你的出现会勾起你爷爷一些痛苦的回忆。”
院长一直负责诊治陆柏松，对陆远星也就不绕弯子了，但医者仁心，老人是病人，孩子也需要关心，她说完这些话有些愧疚。
“好，我知道了。”
陆远星的口气仿佛蓝院长说的不是自己。
“我会少来，辛苦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我先走了。”
陆远星低头看了眼时间，楠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好，慢走。”
蓝院长看着陆远星离开的背影，无奈的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
陆远星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动，手机振动了几次，他猜测应该是楠柠发的，拿起车钥匙按了几次灯，果然小助理朝他摆了摆手。
陆远星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口鼻被烟草占据的时候，心中的缺口也暂时被填满了。
楠柠是很通透的人，能跟在二叔身边怎么可能差，二叔也和楠柠简单交代过陆远星的事，他问了句，“回家吗？”
回家。
陆远星第一想到的是见林栀，但很快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亲情是毒药，为了靠近，短暂的、虚无的、迁就的感情而磨出一身的伤。
“不是马上就要离开a市了吗，回公司吧，你去我家把行李收拾一下，也搬到公司。”
“哦，好。”
陆远星不愿意住一个没有烟火气的地方。
他在倒退的景色中又点燃一支烟，他再给自己一支烟的时间去缓冲，掐灭烟的瞬间，陆远星下车撑开伞。
外面下雨了，雨滴落在伞上，顺着边沿坠落，晕开小小的涟漪，他抬头看向公司内自己那漆黑的窗口，忽然觉得好孤单。
陆远星决定忙完，忙完就给林栀发消息，忙完就去见她，不过这样一拖就过了很久。
即将到了年节末尾，事物本就多的要命，陆远星又刚上手，做的慢还容易出错，满打满算竟然半天的假也空不出来，多亏林栀主动联系自己还经常远程支招。
林栀今年放假回了家，确切的说，大年初一的兼职不好找，所以她回家住了几天。
其实是在家附近的旅馆，林栀包了一个月的房间，老板倒没什么意见，几天相处下来还能一起嗑嗑瓜子说说话，老板提到，她过年也要回家的，但不能把林栀赶出去就是了，防盗卷帘门要锁上，麻烦林栀届时走后门。
林栀是没什么问题，但前门关着，不出两天，她就觉得被子有些发潮，宾馆没有做饭的锅，旅店老板说自己平时会简单做口饭，案板和刀具倒还有。
林栀提前买了真空包装的食品，大年三十那天多付了几个菜，还对着月亮小酌一杯，发了个“对影成三人”的朋友圈。
朋友圈一出，安颜立刻点赞。
【666，还是你会玩。】
平时几个说的上话但不熟的同学，也有留言的。
【是不是和爸妈吵架了，世另我了。】
林栀懒得解释，甩过去哭哭表情包。
她在后台刷新了三四遍，没看见陆远星的点赞。
大概是在忙，或者在吃年夜饭。
林栀放下手机，津津有味开着电脑看起电视剧，刚看了不到半集，陆远星的视频就打了过来，慌忙中只裹了一条浴巾的林栀刚接通，发现他身后一桌子人，赶紧挂了又找了件衣服披上。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这么多人！”
“没事没事，他们看不见。”
陆远星举着手机从包厢出来，后面的人虽多，但各聊各的，确实没看见林栀。
“我老婆怎么能让别人看呢，我一下就把手机扣上了，而且我这是防窥屏。”
“行吧，算你识相。”
林栀撇了撇嘴，扒拉一口猪蹄子。
陆远星脸色难看了一瞬，想起打电话的初衷来。
“你在家？你一个人过年？”
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陆远星是什么意思林栀也早听出来了，其实她不觉得寒碜，不然也不能发朋友圈了。
对于她来说，大年三十也就是普通的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哪天不能啃猪蹄配咸菜的。
不然前世自己每个国家乱跑，难道去一个地方就要随俗把一个地方的节日奉为圭臬，跟着过不成？
“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个人过年。”
林栀没有正面回答她，“我本来不觉得自己可怜，看见你那一桌子菜，觉得我好可怜。”
“小龙虾吃不吃，我看看还有什么能送。”
陆远星的脸突然变成竖屏，林栀知道他是切出去点菜了，林栀立刻阻止道。
“我回家了，这里十八线小城市，没几家开门的，除非连锁店，我不吃炸鸡奥。”
陆远星定位之后发现果然和林栀说的差不多，小小失望了一下。
“我又不会亏待自己，你少操心吧。”
林栀剥了个鸡蛋，吃的正香，看起来比陆远星食不下咽的模样好多了。
“你们是不是在裕芳斋，看着装修像。”
“我天，你什么眼神啊？”
陆远星对林栀表示赞叹，这里他是第一次来，林栀小小慌乱了一下，露馅了。
“没有，昨天恰好看了美食博主在唐人街探店。你不在国内吧。”
“嗯，在大阪，只差了一个时区，和家里没差多少。”
“那，什么时候回来。”
林栀停下剥皮的手，突然问了一句，陆远星似乎是被期待归家的丈夫，心里暖暖的。
“很快。”
但可惜他给不了具体时间，林栀就好像是真的不在意的提了一嘴，接下来两人说了不少没见面时期的趣事，林栀也没再像小女儿一样追问陆远星什么时候回来，想不想自己一类的话。
林栀说要看电视剧，挂掉了电话。
22：50分的时候，陆远星又打来了，这次是语音，他们凑近屏幕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种感觉比视频更好。
“你准备睡觉了吗。”陆远星问。
“没有，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嗯，这里有时差啊。”
林栀突然想起来，日本这时候应该是23：50。
“嗯。”
林栀通过电话听得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来对方是准备睡了。
她没有问守不守岁一类的话，陆远星没这种习惯。
“那你早点休息。”
陆远星：“你生气了？”
“什么？”
“对不起。”
林栀被陆远星说中心思之后，停顿了一下。
“其实，也没有。”
“我说过，会陪你过年的，结果，今年还是没成功。”
陆远星在电话那头叹气，林栀反而不忍心说什么，“没事的，真的，我们还有很多个年可以一起过。”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听声音，林栀就知道对方一定一骨碌爬起来了，她压制住笑意。
“真的，所以你要兴奋的下地跑两圈吗？”
“被你听出来了。”
陆远星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旁边，“也不是不行。”
“林栀。”
他叫了一声，“刚才我说，日本和家里这点时差不算什么，其实是错的。”
“……嗯？”
“十，九，八……”
林栀看到湮灭的屏幕上22：59的大字跳动了一下。
“三，二，一。”
“林栀，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会更爱你。”
屏幕变成了“23：00”
陆远星那边刚好零点。
“一个时差，足够我多说3600次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