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楼门口坐着负责核对人员信息的负责人,一开口就是冷漠的官腔:“高三一班的花名册给我。”
蒋仁义递上学号表,“在这儿。”
负责人一一看下去,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下,“池夏?”
被叫到名字的池夏举了一下手,“你好,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见池夏的长相时,感慨似的叹了声,“果然是你,和碧彤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
苏碧彤是池夏的母亲,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听人提起过了。
她客气地轻点头,“您是我父母的朋友吗?”
负责人刚刚还冷漠的表情,面对池夏时变得和善,“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他们身体是否健康?”
池夏面色平静地阐述事实:“他们在十八年前去世了。”
之前还在热烈讨论吃什么的一班学生,听见她的话瞬间安静下来。
蒋仁义也怜爱地看着她。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难怪读书这么上进,还这么听话懂事。
丁亚琳心生怜惜,眼泪汪汪地抱住池夏的胳膊,“夏夏别伤心,有我陪着你呢。”
池夏其实并不觉得伤心,她从小就对亲生父母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见面”就只仅于照片。
负责人也意识到话题沉重,叹了口气,“好了,你们一一过来刷身份证。”
丁亚琳庆幸自己在池夏后边,还能欣赏到神颜同桌的证件照。
轮到池夏时,摄影师惯例地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坐直些。”
她已经很努力将脊背挺直了,可还是能从她瘦弱的身形里看出几分破碎感。
这种破碎感在池夏身上只会让人有保护欲,别的半点旖旎心思也不敢有。
摄影师甚至为这只是拍准考证照片而惋惜,要不然得像写真一样,忍不住多拍几张。
他秉持着职业操守按下快门,“OK,下一个。”
丁亚琳看着镜头里全方位没缺点的脸,羡慕极了。
明明照片上也漂亮,可真人就是比镜头里更纯粹得好看。
马良推了她一把,“别发呆了,到你了。”
丁亚琳进去以后,在凳子上安分坐下,学着池夏的样子挺直脊背。
摄影师:“同学,把你眼镜摘一下。”
她依言将眼镜取了,可高度近视让她看不清镜头,忍不住眯起眼。
还没睁全眼,就听见“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丁亚琳急急地站起来,“我刚刚没做好表情管理,能不能再拍一张?”
摄影师面无表情地无视她:“下一个。”
“马良,你刚刚应该看见了吧,拍得怎么样?”丁亚琳苦着脸出来,“是不是很丑?”
马良犹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毁了她的自尊心。
“你要听实话……还是漂亮话?”
沈南星嫌她聒噪,不耐地告诉他答案:“很丑。”
丁亚琳暗自腹诽:是是是,在您心里就只有咱们夏夏最好看!
马良小声说:“这次我赞同沈南星的话。”
她气极:“烦死了,我要重拍!”
但她刚踏进拍摄房间的门就被蒋仁义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拍照顺序都是定好的,你这样会扰乱后面同学的顺序!”
丁亚琳直得哭丧着脸离开综合楼,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池夏抱怨。
池夏柔声安抚她:“没关系的,学委你底子很好,之后肯定会逆袭变美的,这张不好看的证件照将作为最鲜明的对比。”
丁亚琳瞬间得到了安慰,“有道理!”
马良已经感到麻痹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池夏在丁亚琳跟前,他的地位永远比不过她。
五月下旬,天气已经进入了酷暑阶段。
顶楼的教室成了整栋教学楼里最热的,一到晚自习,教室里闷热得不行,走廊上便有不少学生出来吹风。
男生们不顾形象地掀起衣服,女生路过目不斜视,加快脚步往自己教室回。
池夏桌上摆着一个小风扇,是佟梦松送她的,说是消暑神器,的确挺凉快。
丁亚琳靠过来蹭风,仍觉得不够,用试卷扇着风。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穿裙子短裤了,可池夏不怕热似的还穿着长裤。
丁亚琳诧异地问:“夏夏,你不觉得热吗?”
池夏淡定地继续写题,“心静自然凉。”
她坐回自己位置上,“这个道理怕是在我变成尸体躺在太平间才会实用。”
丁亚琳实在是热得坐不住了,一下课就抢走了马良的蒲扇去走廊上了。
马良正要跟上去,池夏叫住他:“马良同学,我之前就说过的,我无意抢你宝贝的东西。”
他脚步一停,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什……什么宝贝的东西!你不要乱说!”
她放下笔,抬头看向他,“你的心思除了学委本人不知道,已经昭然若揭了。离高考只剩下半个月,你要抓住机会。”
马良面色一僵,不情愿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池夏知道他因为丁亚琳一直黏着自己的缘故不喜欢她,但从他对丁亚琳的日常里能看出来,他本性不坏,所以她决定帮两人一把。
“学委最近喜欢新开那家奶茶店的柠檬水,但她生理期,不能喝冰的。”她点到为止。
马良会意,离开前向她由衷道了声谢:“谢了。”
下课的十分钟并不算长,马良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门口买了一杯温的柠檬水。
丁亚琳见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疑惑问:“你去哪儿了?”
马良将柠檬水递给她,“给你。”
她开心地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还是温的,你不会偷偷记我生理期吧?”
“你每个月这么几天都不吃冰淇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他有点心虚地别开眼,毕竟是池夏告诉他地。
想起池夏的话,马良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你想去哪个城市?”
她心情很好,顺其自然地回答:“四季如春的Z市!我冬天老怕冷了,那里的气候适合我。”
他红了脸,声音也小了下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丁亚琳嗤笑:“怎么了,你觉得当跟屁虫不腻吗?”
“不腻。”
她吸了一口柠檬水,酸甜得刚好,“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马良激动地振臂高喊一声,“呜呼!”
池夏听见他的声音,了却心事般地欣慰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