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哥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池夏委屈的情绪在听见他说哥哥两个字时达到顶峰,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眉心微蹙,“池小柠,抬起头看着我。”
她缓缓仰起脸,宋霁野在看见她潮红蓄着水雾的眼眶时,心跳猛然一滞。
池夏吸了吸鼻子,声音染上哭腔,“对……对不起。”
宋霁野心一软,眉眼都柔了下来,生怕她真的哭出来,摁着她的脑袋往怀里压。
哄小孩似的轻声道:“好了不哭不哭,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凶你。”
眼泪已经涌到了眼尾,正要滚落的前一秒,池夏眼前一暗,接着是熟悉的橘子清香萦绕鼻间。
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瞬,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去推他。
“宋霁野,这里都是人……”
宋霁野松开她,微垂着眼看她。杏眼像是被春雨浸过,澄净分明,眸中清澈倒映着他的影子。
见她没有要哭的意思,他稍松了口气,挑眉看着她,一字一句:“叫我什么?”
池夏茫然抬眸,“宋霁野。”
“要叫哥哥。”宋霁野生出了故意逗她的心思,“要是不会叫,我可以教你,跟我念——哥哥。”
她倔强着不肯喊,“我是人,不是母鸡。”
“嗤。”他轻笑出声,“你倒是会转移重点。”
宋霁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现在回家,张叔已经在校门口等你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池夏眼帘轻颤,低低地应了声:“好。”
她回教室收拾好东西,在下楼之前看了他一眼。
宋霁野姿态随性地靠在墙边,长腿微屈着,身子往后稍倾,半昧着眼看被晚霞浸染的天。
他是她见过,唯一一个能将恣肆散漫和矜贵傲然于一身的人。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无数倾慕的目光投向他。
看向他的人很多,而她只是万千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池夏正准备收回视线下楼,宋霁野却有所察觉似的侧目看了过来。
丁亚琳评价过宋霁野的眼睛,是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一眼就让人沉溺其中。
他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温度一点点地升腾,和夕阳余晖相映。他朝她轻掀嘴角,一瞬间,池夏听见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声。
她像是被看穿心事般,匆忙转过头快步下了楼。
宋霁野眼尾一勾,啧,看来是强迫她叫哥哥吓到她了。
他转了个身,看着楼下的池夏往校门口走去。
她乌黑的发扎成一个高马尾,随着她行走的动作一晃一晃,酒红色的发绳和她很衬。
直到目送池夏出了校门,宋霁野才收回视线,准备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刚拐过楼梯口,沈南星正迎面上来。
两人视线交汇,宋霁野却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你又是为了池夏过来的?”
听见他的问题,宋霁野脚步不停,“先谢谢你替我们池小柠说话,不过你除了这一点,也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沈南星身形一滞,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宋霁野已经到了下一层,他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回到教室,他下意识往池夏的座位看去,空空如也。
丁亚琳正奋笔疾书对着考试答案,桌面忽地被敲了敲,力道用力急促。
她还以为是马良又犯贱骚扰她,烦躁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池夏去哪了?”
丁亚琳一抬头,见是沈南星阴郁的脸,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马良……池夏她晚自习请假了。”
沈南星皱眉,“出什么事了?”
“应该没什么事吧,我看她哥哥来接她了。”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双手抄兜回了座位。
陈文祥听说宋霁野要来,早早地就等在了校长办公室。
池方藤那小孙女陷入作弊风波里,宋霁野这会儿又掺和进来。池宋两家都是一中的股东,哪个都惹不起。
陈文祥这么想着,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宋霁野客气地敲了敲门,等在门口的魏相旬打开门。
陈文祥亲自沏了杯茶,“宋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宋霁野在沙发上坐下,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陈文祥尴尬笑笑,“池夏同学已经沉冤得雪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罪魁祸首都没抓到,还好意思直接宣判这件事结束了?”宋霁野冷笑,“你们作为学校管理层,是不是太不尊重学生了?”
魏相旬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一个仅有二十岁的压迫力。四年前就足够让人捏把汗了,现在比起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他努力贴着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文祥难为情地摩挲着茶杯,“这……”
宋霁野靠在沙发上,语气不容置喙,“给我一份池夏考场的座位表。”
陈文祥看了魏相旬一眼,后者会意,立即回教务处打印了一份过来。
尽管没有座位分布图,宋霁野还是点出了池夏附近的位置,“把这几个人叫过来。”
他幽沉的视线在沈南星的名字一扫而过,“沈南星就不用了。”
魏相旬深知自己的定位,没等陈文祥发话,就忙不迭地出门去找学生了。
三人还是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见到陈文祥时已经够紧张了,面对宋霁野审视的目光时,身上的威压更甚,连大气也不敢出。
宋霁野点了一下中间的女生,“你。”
高春玲不知道他的身份,好奇为什么连校长都任由着他下指令,还是往前挪了一步。
“说吧,纸团是不是扔给你的。”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语气。
高春玲脊背一僵,紧张到揪紧了衣摆。
“不……不是。”
宋霁野忽地想起池夏紧张时也习惯性做这个动作,思绪飘忽了一瞬就顷刻收回。
他搭在沙发上的指节轻叩,“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