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悦的惊愕中,周景迟转过身,眉眼温柔地问她,“有没有吓到你?”
时悦说,“我可以躲开…”
周景迟愣了一下,委屈巴巴的垂下头,“我不想你受伤。”
时悦的嘴角抽了一下,“多谢你了。”
姜玉瑄的报复落空,在一边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尖声叫骂,“姜时悅!你惯会勾引男人!你勾引曦哥哥还不够,就连周景迟那个废物你都不放过!”
时悦语气平淡,“你好像个泼妇。”
姜玉瑄又想动手。
时悦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而且姜时悅竟敢骂她!她真想把姜时悅的嘴撕烂!
“姜时悅!你这个贱女人!”
她刚抬起手,时悦就躲到一边。
宋赫曦沉着脸把姜玉瑄一把扯到边上,“长公主,若你是来撒泼的,还请你出去。”
“我…我是来上学的…”姜玉瑄忍着气,她依旧记得柳嫣然的话-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
“还请长公主回到自己该站的地方。”宋赫曦又走向时悦,关怀道,“六公主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没事。”时悦瞥了眼周景迟,阴阳怪气道,“倒是他,还惯爱挨打的。”
周景迟垂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时悦是生气了。
宋赫曦敌视着周景迟,审视的看了几眼,然后唤来齐铭,“齐铭,你亲自带周景迟去一趟太医院。”
齐铭应声,“好嘞!”
他也不管周景迟是否愿意,反正他拽上人就走,他早就想把这碍眼的灯泡送走了,省得耽误他家将军与乔姑娘相处。
在场的皇子都见识过姜玉瑄的泼辣嚣张及眼高于顶,他们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自然不会替姜玉瑄说话。
他们目睹一切,宋赫曦对时悦的特殊之处他们都心照不宣。
姜玉绵觉得时悦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时悦回宫不过一月,就赢得宋赫曦的青睐,连平常怂的不敢出声的周景迟都为了时悦出头。
她拽了拽姜玉瑄的袖子,小声说,“长姐姐别气,妹妹有教育姜时悅的好办法。”
姜玉瑄看着她,“什么办法?”
姜玉绵冷笑,卖着关子,“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你最好是真有办法。”上次宫宴之事,姜玉瑄吃了大亏,她不会再轻易相信姜玉绵。
姜玉绵挤着笑,“放心吧长姐,妹妹怎敢糊弄长姐。”
“你最好别糊弄我!”
姜玉瑄看向正前方,宋赫曦正在前边讲弓箭的使用方式。
一会儿就有一排侍卫搬来二十个弓箭把子,宋赫曦让他们轮流射箭。
箭术是最基础的,作为皇子必须要有自保能力,他们需要学会骑射,其次是剑术刀法,以及近身博艺。
但对公主来说就不需要太过严苛,宋赫曦大多不去管公主是否认真,例如时悦就在摸鱼,他只是偶尔瞄一眼,便一笑了之。
时悦握着弓箭,连续射出好多箭,没有一下是射在靶上,她气鼓鼓的骂了自己一句,“笨死了!”
她跟自己拗上了,接连又拉出好多弓,但箭依旧啪嗒掉在地上,她将弓丢在一旁。
哼!不学了!
宋赫曦觉着好笑,他上前哄着,“拉弓是有技巧的,学习弓箭也要有耐心,我来教你。”
时悦推脱道,“不用!你去教别人吧,我会不会都一样,省得别人又找我麻烦。”
宋赫曦忽略她说的话,自顾自的捡起凌羽,然后握住时悦的手,将她圈在怀中。
时悦一愣,耳畔是温热的鼻息,耳朵有些痒,双手被另一双大手包裹,她抗拒的动了下身子。
耳边传来声音,“别乱动,专注些,看着靶子。”
霎时,凌羽射出一箭直击靶心。
时悦从怀抱中钻出,射中靶心的喜悦是有的,但被剐人的目光盯着更瘆人,她退后一步,语气疏离,“还请宋先生不要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举动。”
宋赫曦不做思考,直接回答,“不是误会。”
时悦小脸的五官皱在一块,身边是姜玉瑄尖锐的声音,“你们!”
姜玉瑄强忍着脾气,故作娇嗔的对着宋赫曦说,“宋先生,我也不会射箭,可以教我吗?”
“好。”宋赫曦语气淡淡的,他随便指导了几下,注意力却一直在时悦的身上。
姜玉瑄不满,“凭什么你那么悉心教她,对我却这般糊弄?”
空气中弥漫着酸涩的味道,宋赫曦只是恭敬礼貌的说,“长公主聪慧,只需稍加指导,便一点就通。”
姜玉瑄的鼻尖酸酸的,“宋赫曦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为何总是对我这般疏远!”
宋赫曦退了一步,微微颔首,“长公主,我不明白你的心意,也不想明白,我的心里有人了。”
姜玉瑄瞪着时悦,眼眶里充盈着泪,“是她吗?我哪里不如她?我比她貌美,出身比她高贵,她只是屈屈北…”
“北”字一出,宋赫曦忙打断她,“长公主!你和六公主是一母同胞,没有出身的差别。”
宫里的人大多不知道时悦的真实出身,哪怕姜玉瑄总是用言语辱骂时悦,他们也会认为是姐妹不合,从没有往时悦不是皇后亲生的方向去想。
姜玉绵却抓住了这一点,北这一个字,她联想到北漠。
她的母妃是庄妃,入宫的时间不比皇后短,她也曾听闻冷宫曾有一位宠惯后宫的绝色美人,只可惜那个女人是北漠的人,她猜测,时悦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时悦长的和皇后没有半点相像,说实在的,时悦的容颜精致,连姜玉绵都嫉妒的咬牙。
这样就说的通了,哪是什么姐妹不合,压根不是什么同胞姐妹。
她假惺惺的安慰姜玉瑄,实际在挑拨离间。“长姐姐,别难过,你和六妹妹毕竟是一母同胞,何必要同她计较?”
“谁和她是…”
姜玉瑄的话又没说完,就被打断。
“长公主,慎言。”宋赫曦阴沉着一张脸,他从前只是觉得姜玉瑄很烦,现在觉得她很蠢。
还有姜玉绵,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心机颇深。
她们这是要把阿乔架在火上烤!
他真担心阿乔单纯可爱,在这宫里定然会被欺负。
上次落水之事,他还历历在目,每当回想起来,他都慌不择路。
这堂课,今日是上不下去了。
宋赫曦冷着脸,对他们说,“今日这堂课就上到这里,散了吧。”
撂下话,他便和齐铭离开了墨香苑,怒冲冲地朝着文渊阁走去。
时悦落个清闲,但时间太早没人来接她,她只能自己慢悠悠地晃回华容殿。
姜玉瑄和姜玉绵则是在密谋完后,各自回了宫殿。
文渊阁里威帝正在教训太子,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跪在地上的姜锦程,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姜锦程,你成天在宫里斗鸡玩乐,不务正业,孤都忍了,可你如今竟敢在宫里公然打人!孤太过纵容你,竟将你养成了个废物!孤万不可能把江山交到你手里!”
令北寒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姜锦程瑟瑟地跪在正中央,“父君!周景迟不过是西周质子,他在南姜还不如一条狗!我打他怎么了!”
“你!”
威帝捂着胸口,气愤的胸口上下起伏,“你有没有想过,孤为何要让他同你们一起入学?明年使臣来南姜,若他回去参上一本,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是想破坏两国和平吗?”
“西周不过一介小国,南姜有何惧?”姜锦程说的理直气壮。
威帝深吸了一口气,怒骂道:“蠢货!”
外边是全公公通传的声音,“宋将军有事求见!”
威帝瞪了一眼他的好大儿,说,“让他进来吧。”
宋赫曦进来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锦程,然后恭敬道,“威帝,长公主在墨香苑打了周景迟,并且她口无遮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威帝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如实说就是。”
宋赫曦又瞥了一眼姜锦程,若他真说了,难保威帝不会在气头上迁怒太子,兴许还会废太子。
他斟酌一二,还是决定说出口,毕竟他也认为姜锦程不配当九武帝尊。
何况姜玉瑄实在过分,若能让他们的权势削减,阿乔就能好过些。
他坚定的开口,“长公主一而再的想将六公主的身世说出口,此事若一传十,十传百,恐会影响两国联姻,并且,长公主在课堂上总是挑起事端,说出口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威帝沉着脸,良久不曾开口。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夕。
最终他写下诏书,传唤来全公公。
全公公拿起诏书,清了清嗓子,读道:“太子无德,德不配位,今废黜太子,褫夺封地。长公主已到婚嫁年纪,李尚书之子才华横溢,与之相配最为合适,今为李尚书之子赐婚,下月十五完婚。”
令北寒就像在看一场闹剧,宋赫曦则是在边上静静的听完,他对结果非常满意。
姜锦程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断了弦的木偶毫无生气。
一朝从云端跌落,他不甘心!但他又不敢开口争辩。
好在李皇后听到风声,匆匆赶来,她瞄到全公公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就知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姜锦程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让她太过失望。
她跪在姜锦程身边,“臣妾没教好儿女,请威帝责罚。”
威帝瞪着她,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他们也是孤的孩子,你是说孤也有错吗?”
李皇后俯首,“臣妾不敢。”
“你有何不敢?”威帝又道,“你这般是觉得孤不该废黜太子?还是对孤的决断有质疑?”
“臣妾…”
威帝不想再听李皇后说话,“不必说了!你把他领回去,孤不想看见他!”
李皇后就像一股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她怨威帝心狠,也怨一双儿女不懂事。
可她没办法说,只能默默的带走姜锦程。
回到昭云殿,姜锦程拉住李皇后,委屈地看着她,“母后…”
李皇后甩开他的手,“你父君早有废黜你的心思,这些年我替你操碎了心,可你为何就这么不争气?就算是装模作样你也不会吗?”
姜锦程的眼眶通红,身上的肥肉跟着哭泣声而颤动,“母后!我要当太子!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
“外祖父一定会帮我的!只要外祖父进宫,父君一定会把太子之位还给我!”
李皇后甩了他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锦程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皇后,“母后你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
“你是生怕你父君不会觊觎李家,你是想让你外祖父逼宫吗?”
李皇后的声音沙哑颤抖,带着哭腔,心神烦闷,偏偏姜玉瑄还要来气她。
姜玉瑄一看见她,就扑到她面前,哭诉着,“母后救我!我不想嫁给李尚书的儿子!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只要曦哥哥!”
李皇后退了几步,“圣旨已经传遍各宫,此事无法更改!你安心待嫁,李尚书不会亏待你。”
姜玉瑄的眼神冰冷,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仇人而不是母后。
“你不帮我!我就去求外爷,外爷是丞相,他最疼我,只要他跟父君说,父君一定会同意的!”
“你们俩个是想气死我,还是想害你们的外爷落个谋逆的罪名?”
李皇后猛地咳了几声,片刻后,她吐出一口鲜血。
田嬷嬷急了,她赶紧扶住李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子,“娘娘,你没事吧!”
李皇后晕了过去,顷刻间,昭云殿乱成了一锅粥。
姜锦程和姜玉瑄在慌乱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只会守在李皇后的榻边,就连太医都是田嬷嬷去喊来的。
彼时,收了姜玉瑄和姜玉绵好处的教习宫女,正在赶往华容殿。
华容殿里,时悦正在汇报今日在墨香苑发生的一切。
秋实的嘴里塞着果子,说话含糊不清也不妨碍她震惊的瞪大眼睛,“太子真的当众打人吗?宫里可是明令禁止打架斗殴的!”
时悦坐在高凳上,两条腿晃悠晃悠,“姜玉瑄也当众打人,她差点就打到我,还好周景迟帮我挡了。”
春华担忧的问,“公主你没受伤吧?”
时悦摇摇头,“我好着呢。”
佩蓉担心的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起,“那位宋将军也真是,明知道长公主喜欢他,还非得明目张胆向着你,他这哪是护着你,明明是在害你!”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偏偏在这宫里又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悦表示,她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