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弄醒安安,安安只感觉浑身酸疼并不知道她被姑妈上过身,只记得她在灵桌前烧纸,然后晕了过去。
我们进入守灵房,亲戚们担心受怕的守在屋里,看着一张张憔悴的面容,我想这就是亲人,惊悚时刻留在这里的是他们。
几个亲戚关心一会安安,年长的几人对爸爸外面套着纸衣,活像一个纸扎人并未惊讶。小辈们都吓的不敢看爸爸,大姑妈叹了口气,“这就是命!”
与爸爸同样的话,我又听出了说不尽的辛酸,爸爸喊了声大姐啥也没说,对安安大伯说:“您留下来,其余的人都辛苦了两天,回去好好休息。过了今晚就没事了,以后几天还得大伙多上心。”
一个白天不见,安安大伯像病了很久一般,面色枯黄,眼神萎靡,瘦了一大圈。他给他几个兄弟低语几句,几人招呼自家孩子准备走了,安安小叔留着不肯走,“老二夫妻这么去了,我回去也睡不着。”瞟向爸爸的余光挺排斥。
“哼,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爸爸很不给面子的说着走向灵堂,手在桌上敲了几下,桌下黑布好像害怕一样往里鼓动,爸爸踩住往里吹的布,盯着姑父的遗照说:“你要是赶跑,后果自负。”
在我的印象中爸爸是个老实巴交泥瓦匠,别人欠他工钱不给都不敢去要,虽然此刻他的行为很诡异,但霸道的话却让我特激动。
“装神弄鬼……”
安安小叔撕破脸,脸色不善的瞪着爸爸,只是话里底气不足。
安安大伯慌忙的捂住他的嘴,拉他往外面走,越拉他越激动甩开他大哥,“怎么招?你想当安安的监护人?”
呃!!
我这才弄明白矛盾出在这里,姑妈一家在两边混得最好的,一栋房子一辆小车还有不少积蓄,再加上姑妈车祸的赔偿……乱七八糟的遗产也有两百几十万。
安安小叔的话像点燃了一个炸弹,打算离开的人都停住了脚步,齐刷刷的看向爸爸。安安吓得躲到我旁边,他大堂哥把她拉到了一边。
我、大姑妈、爸爸无形的被姑父那边的亲戚孤立了。
安安大伯急得打圈,不停呵斥他家人,畏惧的让爸爸别一般见识。
爸爸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灵堂上,压根没在意姑父家人的态度,沉思一会拿电话拨出一个号码,“我是苏二牛,在殡仪馆有点事儿,帮我腾出一个守灵房,给我幺妹设灵堂。”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安安大伯拉着爸爸的胳膊苦苦哀求,“老表,你不能啊……不能……”
爸爸低头看着被抓着的胳膊,安安大伯惧怕的松开,一时间守灵房除了惊悚之外,还多了一分对立的紧张。
爸爸向我招了招手,我呆呆的走过去,他看着摇曳的蜡烛小声说:“人死如灯灭,在这节骨眼上总会出现一些矛盾——生仇与死恨!生仇指的是生前一些矛盾,因为人活着而没有爆发,等人死后就会表现出来,就像一些人家办丧事,家庭内部总会闹些外人不知道的矛盾。”
严肃的目光瞟过来,我像小学生一样嗯了一声。
爸爸继续说:“你不用太在意生仇,但也不能忽视,如果生仇太大,产生的怨气可能影响到亡灵,不过一般的家庭矛盾迸发的怨气都难以影响到死人。你要注意的是死恨,也就是人死后,生前造的孽会一起找上门……比如你姑妈随便丢个香蕉皮,却导致某老人摔倒中风,家境不好,儿子受不了生活压力而自杀,那么你姑妈死后,那个自杀的人就会找上门讨债,这就是死恨!”
爸爸在这边认真给我讲着东西,安安小叔一拳打在空气上,脸涨成猪肝色却又不好发作,大姑妈几次想对爸爸说什么,又不敢打扰,弄得气氛更古怪。
“等会我给你姑妈再设灵堂,你要做的就是帮她挡下死恨,再行超度,让她安稳往生……”
一个被姑妈害死的师父就够了,还要帮她挡死恨,我一个劲的摇头,爸爸摸着我的胳膊说:“别怕,你行了。”取下他脖子上的小铃铛,深情的挂到我脖子上,“它会护你平安。”
叮当当!
银铃挂到我胸前忽然响了,我差点取下来丢地上踩两脚,爸爸笑着对铃铛说:“天天,你是哥哥,爸爸带了你这么多年,该你照顾妹妹了。”
叮叮。
悦耳的银铃声听得我毛骨悚然,里面……里面住了一只鬼?还是我早夭的哥哥?
爸爸不再谈铃铛,指着灵堂的摆设,讲起一些神神叨叨的事。
听着就像儿时在屋外乘凉,村里老人讲的鬼故事一样,只不过爸爸讲的更惊悚、更神奇。
正说着,守灵房的门从外面打开,一行好几个人进来,接着一个人追进来对走最前面的人说:“馆长,九号守灵房准备好了。”
那人嗯了一声,拘束的走到我们身边,爸爸停下讲解说:“国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都当馆长了。”
“牛哥说哪里话。”馆长站立不安,眼中有敬畏,更多的却是恐惧。
我感觉爸爸更神秘了,殡仪馆长不是啥大官,却是油水很足的位置,在我恍惚的时候,爸爸拉我到旁边非常仔细的说了一遍,移棺材,设灵堂的细节,以及各种禁忌,然后对馆长说:“这是我女儿菲菲,接下来的事听她的安排。”
馆长似乎不愿意跟爸爸打交道,招呼一声跟他来的人,领着我往外面走,“苏小姐,您这边请,先带您看看九号守灵房的摆设,有啥不对需要改进的尽管吩咐。”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等着我发话,我慌张的小心肝乱跳,如果不是弄灵堂,而是巡察公司那该多爽。
心虚的看向爸爸,他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对安安大伯说:“该谈谈这边的事了!”
被人围着是挺爽,但等我进入九号守灵房,摸着兜里被红布绑着的青蛙就不淡定了,因为接下来姑妈的事该我一个人面对,想想都恐怖。